月光艰难地穿透训练场那高耸的冰晶穹顶,仿佛被无数细碎的棱镜切割,化作点点苍蓝星屑,在幽冷的空气中缓缓洒落。
我紧紧攥着那柄训练用的短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长时间的握持使得掌心早已沁出了血珠,殷红的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
冰傀儡挥动着它那由坚冰构成的巨臂,带着呼呼风声,再次将我击飞。
这已经是第十三次了,我重重地撞上结界,结界上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芒,好似水面被石子惊扰。
就在我试图再次起身时,芙尔薇终于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
“您的圣痕在发烫。”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撩开我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脸颊上的银发,指尖瞬间凝出一层薄薄的冰霜,轻轻覆上我后背那雪花形状的印记。
这霜之印,是莉莉丝亲手所刻,而在霜之印下方,隐藏着圣殿赐予的所谓祝福圣痕。
此刻,那处肌肤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淡金的光尘,每一次我试图动用体内的力量,那里便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尽管莉莉丝的霜之印已经竭尽全力抑制了大部分痛苦。
我用力挣开芙尔薇的手,动作略显粗暴。
我用短剑的剑尖挑起地上散落的绷带,不顾伤口的撕裂,草草将受伤的部位缠住。
“当年,我能用这双手斩杀深渊领主,现在……”我的声音带着不甘,在空旷的训练场中回荡。
“但安里小姐,你如今已经不再是勇者了。”芙尔薇突然提高了声调,情绪有些激动。
随着她话音落下,冰晶在她脚下迅速绽开,形成一道道蛛网状的裂痕,向着四周蔓延。
“您最好还是注意一下,要是让炎心知道你这番言论,他多半是要过来寻仇的。”
仿佛是呼应着她的话语,悬在半空的冰傀儡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冲击,骤然爆成粉末。
纷纷扬扬的冰晶之中,我透过训练场的镜墙,望见了映出的自己:那是一副缠满绷带的九岁孩童身躯,稚嫩的锁骨下方,蜿蜒着一道道新添的创伤,伤口处的血迹尚未干涸,在幽冷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发梢结出几块星屑,眼尾浮现金色鳞纹,连呼吸都带着霜雾。
“安娜·德古拉对您献殷勤,不过是因为……”芙尔薇说到一半,突然收住了声音,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才继续道,“吸血鬼对美丽易碎的东西总有变态的收藏欲。”
我扯开衣服,露出那狰狞的圣痕。
在魔晶灯散发的幽光下,圣痕如同一个贪婪的怪物,正疯狂地吞噬着芙尔薇刚刚覆上的冰霜,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宣泄着它的不满。
“现在这副模样,也算美丽?”我苦笑着,声音中满是自嘲。
芙尔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她突然伸出双手,将我按在冰墙上,力道大得近乎失控,冰墙在她的力量下出现了丝丝裂痕。
“您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畔,我这才惊觉,自己的虹膜正在泛起诡异的银蓝色光芒。
“不要在催动那份力量了,陛下留下的力量也不是完全能抑制那个圣痕……”芙尔薇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拇指重重地擦过我下唇,仿佛要将某种危险的气息抹去。
“安娜她是异类,她对待漂亮女孩总会有一种变态的欲望,特别是人类女孩,就像饿狼盯着滴血的羔羊。”
“难道我就只能一直躲在莉莉丝的背后吗?”我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芙尔薇,眼中满是倔强,“当她离开后,我就只能是一个累赘,一个无能为力的软蛋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空旷的训练场中久久回荡。
“您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芙尔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试图安抚我,但我此刻心中的波澜又岂是轻易能平息的。
“芙尔薇,你知道什么是弱小吗?”我缓缓闭上眼睛,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当年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因为没有力量,就那么被带去了圣殿。在那里,我尽心尽力地为圣殿拼搏了那么多年,可当对方不再需要我时,我甚至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我的声音哽咽了,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痛苦回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希望自己拖累莉莉丝,最起码,让我也有能力能够站在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