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魔导书页边细密的齿痕,心却全然不在那晦涩的魔法理论上,第十三次偷偷抬眸,望向她批改文书时专注的侧脸。
月光从五彩斑斓的窗倾泻而下,为她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乳白色光晕。
“安里小姐。”她那清冷如寒泉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冰晶笔“啪”的一声摔成两截。
“永夜魔方的构筑需要同步维持三个魔力锚点,而您方才……”
“知道啦知道啦!”我站了起来转了个圈,裙摆带起的寒雾中,歪歪扭扭的魔方雏形若隐若现,展示我的成果。
“就像把月光冻成积木对不对?芙尔薇姐姐昨天示范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那脆弱的魔方“砰”地一声炸成冰碴。
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却被一阵温暖而馥郁的花香裹挟——芙尔薇的羊皮披风及时罩住了我,披风上残留的她的体温,让我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请允许我失礼。”她突然从背后握住我的手,特有的凉意顺着指节丝丝漫上来。
我的后背能清晰感受到她银链怀表的震动频率,那是与永夜城堡魔力脉动完全同步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好似在诉说着古老龙族的神秘秘语。
冰晶在我们交叠的掌心绚烂绽放,这次凝结的魔方泛着温润的珍珠母光泽。
“注意冰棘回廊的角度。”她带着我的手指在虚空划出优美的螺旋,“要像对待初生的雏鸟那样……”
“可是好痒!”我突然忍不住笑出声,原本精致的魔方表面立即凸起滑稽的冰疙瘩,像是被施了恶作剧的魔法。
芙尔薇轻叹着摘下眼镜,这个动作代表她要切换教学模式——果不其然,下一秒,我的双脚就陷进了突然形成的冰面。
“平衡。”她踩着晶莹的冰晶阶梯优雅地走向穹顶,月白裙裾扫过之处,霜花如同被唤醒的精灵般肆意绽开,为这清冷的魔法空间增添了几分梦幻色彩。
“魔方即是您肢体的延伸。”我手忙脚乱地在冰柱间跳跃,像是在参加一场紧张刺激的冒险,突然瞥见她藏在法典后的一抹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我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时光悄然流逝,黄昏时分,当第两百三十四次魔方终于稳稳地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我欢呼着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进她怀里。
羊皮纸如雪花般在空中纷飞,我趁机把冻得红扑扑的鼻尖埋进她薰衣草香的衣襟,撒娇道:“芙尔薇姐姐比莉莉丝教得好多啦!”
“嘘——”她突然捂住我的嘴,颈侧的逆鳞项链微微发亮。
芙尔薇整理我歪掉的蝴蝶结时,指尖在微微发抖,好似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与担忧:“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开始学习防御魔纹吧。”
“好~”我乖巧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到她眼中的忧虑。
“城堡里的材料有些不够了,安里小姐在房间里再自己练习几遍,我去采购些回来。”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听到这话,我马上像只粘人的小猫般揪住了芙尔薇的墨绿裙摆,撒娇道:“我也要去嘛。”
她整理采购清单的羽毛笔停在半空,墨水滴在“月光草”字样上,晕开一片血渍般的痕迹,仿佛是命运的不祥预兆。
“集市有滚着岩浆糖衣的岩蜥蜴串哦!”我踮脚转了个圈,发梢甩出细雪凝成的小白兔,活灵活现,像是要蹦出来玩耍。
“上次莉莉丝买的霜糖星屑,芙尔薇姐姐说好要教我挑的~”
芙尔薇有些无奈地扶额,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
她突然用龙语加密咒文在我裙摆绣上追踪魔纹,针脚是冰晶凝成的鸢尾花,精致而美丽,却也暗藏着她对我的深深关切。
“若安里小姐随便乱跑......”
“知道啦!”我抢过她手中的雾面黑纱,寒雾瞬间笼住全身。
镜中倒影变成裹着斗篷的魔族幼崽,连金瞳都染上了暗红,像是被黑暗侵染的宝石。
只是发梢不安分的冰晶仍在黑纱下闪烁,像夜空中不小心漏出的星子,倔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集市上,热闹非凡,魔影憧憧,各种奇异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
“嘿,小姐?不来看一看吗?”一个身形佝偻的店主突然朝我眨眼,獠牙间溢出诡异的黑雾。
“这些可是人类世界的稀罕物哦。”他殷勤地递来一个糖果罐,我好奇地接过,却发现罐底粘着片带着圣殿纹章的琉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警惕。
就在这时,糖果罐突然开始膨胀,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邪恶的力量,货架上的恶魔果冻也同样开始膨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芙尔薇的银戒贴住我后颈瞬间后退,暴走的魔力化作裙摆新添的冰绣玫瑰:“安里小姐,都教您该有些警惕之心了。”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糖果罐的爆炸声在集市上空撕开裂帛般的尖啸,打破了原本的喧嚣。
我踉跄后退的刹那,芙尔薇的银戒骤然迸发冰蓝色结界——却还是晚了一步。
无数漆黑触手从地底裂隙喷涌而出,粘稠的黑暗裹挟着刺鼻的硫磺气息,如汹涌的黑色潮水,顷刻间吞噬了整条街道。
货架上的恶魔果冻在触手表面蠕动成眼球状凸起,每个瞳孔都倒映着我额间发光的雪花魔印,像是无数双邪恶的眼睛在窥视着我的灵魂。
“勇者安里。”四面八方传来重叠的呓语,那声音仿佛是从无尽深渊传来的诅咒,深渊之力挤压得我的肋骨咯咯作响,“圣光禁咒的债,该偿还了。”
芙尔薇的银链怀表突然逆向旋转,发出诡异的声响,冰晶教鞭在掌心暴涨三米,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莫尔迪基安家的待客之道,我会如实禀告陛下。”
触手群骤然收缩成漩涡,黑袍女人踏着恐惧具象化的阶梯缓缓降落。
芙安娜苍白的面容仿佛被黑暗蚀刻过,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发梢滴落的黑光在地面腐蚀,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怨恨与复仇的渴望。
她指尖缠绕的深渊之镜映出我过去的模样,那是圣光禁咒爆发时我的记忆。
“小心恐惧共振!”芙尔薇将我推向熔岩烤炉后方,她颈侧正渗出红血珠,那是芙尔薇受伤的证明,也让我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担忧。
我撞翻的岩浆糖浆在触手上沸腾,却瞬间被黑暗吞噬成苍白的灰烬,仿佛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
右手圣剑印记突然灼烧,数以千计的恐惧之触正在啃食结界!
那些半透明的灵体每吞噬一寸光明,芙安娜脚下的阴影就扩张一分,黑暗的势力愈发猖獗。
“二百三十四名幼虫。”芙安娜抚摸着镜中我呆滞的脸,声音冰冷而残忍,“他们的哀嚎至今在深渊回响,勇者大人可愿聆听?”
怀表崩裂的脆响突然刺破黑暗,芙尔薇的紫发在暴风雪中狂舞,宛如一头愤怒的紫色巨龙。
她教过我无数次的永夜魔方在虚空炸开,七十二面冰镜同时映出芙安娜扭曲的镜像,试图打破她的黑暗魔法。
深渊之镜应声碎裂的刹那,我听见悲鸣从地底传来,那声音仿佛是整个世界在痛苦地呻吟。
“现在!”芙尔薇咳着冰晶喊道,声音中带着决绝与坚定。
我纵身跃向最近的冰镜,发梢甩出的冰晶小白兔在空中分裂增殖——那是我偷偷改良的霜爆术式。
当第两百三十四只冰兔撞上恐惧之触,整条街道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霜花顺着触手逆流而上,将黑暗冻成璀璨的冰雕森林。
芙安娜碎裂的面容在冰晶中重组,嘴角却挂着得逞的笑意,仿佛这场战斗的结局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