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怀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我们明明……明明互相喜欢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每一句哽咽都像细小的针，扎在我心口最柔软的地方。是啊，我们本该有无数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可以并肩走在熟悉的上学路上；本该有无数个轻松的午后，可以分享同一份甜点，为无聊的小事斗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逼到角落，在泪水和绝望中仓惶地确认彼此的心意。
就在这时，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种让我心慌的、强装出来的平静和退缩：“小悠……如果……如果你觉得选择冰室学姐会更轻松的话……我……我不会怪你的。”
她的话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心中所有翻涌的柔情，点燃了另一股无名火。轻松？在她为我哭红了眼睛，在她不顾一切说出“私奔”之后，她竟然觉得我会为了“轻松”而放弃她？
“笨蛋！”我几乎是低吼着打断她，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更深地禁锢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荒谬的念头从她脑子里挤出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被我吼得一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有些无措地看着我。
看着她那副明明在乎得要命却还要把我往外推的样子，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还带着泪痕的唇，一股混合着心疼、气愤和某种强烈确认欲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
没有任何犹豫，我低下头，准确地攫住了她的唇。
柔软，冰凉，带着咸涩的泪水的味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汐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哭泣都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清晰地映照出我靠近的脸，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仿佛无法理解正在发生什么。
这个吻很短暂，几乎只是一触即分，更像是一个带着惩罚和宣誓意味的、笨拙的触碰。
当我抬起头时，汐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表情，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几秒之后，巨大的羞赧和慌乱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啊……！”她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整张脸，连同耳朵和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
下一秒，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将滚烫的脸颊重新埋进我的胸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几乎要把自己闷死在我怀里。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开始毫无章法地、一下下地捶打着我的后背和肩膀，力道并不重，更像是一种羞恼至极的宣泄。
“笨蛋！笨蛋笨蛋！胧月悠你个大笨蛋！”她的声音闷在我的衣服里，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娇嗔的意味，“谁……谁允许你……你怎么可以……突然就……”
她语无伦次，捶打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变成了无力地攥紧我的衣料，将发烫的额头抵着我的胸膛，不肯再抬头。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脸颊透过布料传来的惊人热度，也能感觉到她身体不再僵硬，而是微微发着抖，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小动物，依赖又羞怯。
心里那股因她退缩而燃起的怒火，早已被这可爱的反应浇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柔软和悸动。
我任由她捶打，任由她把我的衣服当擦眼泪和藏脸的手帕，只是更紧地环住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无声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都是笨蛋。
但幸好，这个笨蛋的吻，好像终于让我们都清醒了一点。
怀里的女孩渐渐停止了抽噎，但依旧把滚烫的脸颊埋在我胸口，不肯抬头。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带着一丝刚刚哭过的沙哑和未散的羞怯，小声问道：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我的衣角，“真的……要私奔吗？”
声音里带着点天真的茫然，还有一丝豁出去的、依赖着我的决绝。
私奔？
这个在极度冲动和绝望下被她喊出的词语，此刻在稍稍平复的情绪和现实的考量下，显得如此不切实际，甚至有些孩子气。
我轻轻叹了口气，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
“不行，汐。”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能跑。”
她身体微微一动，似乎想抬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我的衣服。
“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安，“我们斗不过她的……她那么厉害，是学生会长，家里也……”
“正因为她那么‘厉害’，”我打断她，语气平静，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个冰冷而强大的对手，“我们才更不能跑。”
我扶着她的肩膀，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迫使她抬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却依旧让我心动不已的脸。我直视着她还有些红肿、却清澈起来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逃跑，意味着认输。意味着我们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她，意味着我们承认了她的‘规则’，承认了她可以随意摆布我们的人生。”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我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硬和决心，“既然她选择用这种方式，把我们逼到绝境，把我们之间最珍贵的东西当作筹码和武器……”
我顿了顿，指尖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凛然：
“那我们就和她斗到底。”
汐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闪烁着惊讶、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我的话语点燃的、微弱却逐渐亮起的光彩。
“斗……怎么斗？”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却不再是完全的绝望。
“具体怎么做，我还需要想一想。”我坦诚道，但目光没有丝毫游移，“但首先，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私奔是最糟糕的选择，那等于放弃了我们在这里的一切，也等于向她示弱。”
我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试图将我的力量和决心传递给她。
“我们要留下来，汐。留在学校里，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她要‘澄清’，她要宣告，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她‘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对象？”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那我们就让她知道，她的宣告，她的录音，她的‘结婚前提’……在我们这里，什么都不是。”
“我不会承认，你也不会。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所谓‘事实’，不过是一场她自导自演、强加于人的逼迫。”
汐看着我，眼神里的光芒越来越亮，担忧渐渐被一种混合着信任和依赖的勇气取代。她用力回握住我的手，虽然指尖还有些颤抖，但已经不再冰冷。
“嗯！”她重重地点头，鼻音依然很重，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听你的！小悠，我们一起！”
看着她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我心里那块一直压着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些。
是啊，一起。
无论前面是冰室雪奈布下的怎样的天罗地网，无论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和压力。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我们的手还紧紧相握。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冰室雪奈，你听到了吗？
这场你强加给我们的战争，我们接下了。
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和你……
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