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汐靠在我身边,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家居服的衣角,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那个……小悠,”她犹豫着开口,声音小小的,“我……我能不能……再留一晚?”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恳求,还有一丝未散的对回家后可能面对父母询问的怯意,“我……我怕回去妈妈问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的事……”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软。今天她确实受了太多惊吓和委屈。
“嗯,好。”我点点头,“那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吧,别让她担心。”
汐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拿出手机,走到房间角落,拨通了电话。
“喂,妈妈……嗯,我没事……就是……就是今天有点不舒服,想在……在小悠家再住一晚……嗯,阿姨他们同意的……真的没事,您别担心……”
我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汐母亲提高音量的、带着关切和些许质疑的声音。汐的脸颊又开始泛红,对着电话小声地、急切地解释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捂住话筒,转过身,一脸为难又羞涩地看向我,用口型无声地说:“我妈妈……让你接电话……”
我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接过了那只仿佛有些烫手的手机。
“阿、阿姨,晚上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可靠。
“小悠啊,”电话那头,汐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倒是很温和,但说出来的内容却让我瞬间僵在原地,“汐汐在你家,阿姨是放心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关乎切身大事的郑重其事:
“不过啊,小悠,有些话,阿姨觉得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们呢,年纪还小,才高中,正是读书的关键时期,未来的路还长……”
我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预感到她要说什么。
“……有些事情呢,一定要懂得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是……尤其是男孩子,更要负责任,要有担当。”她的语气愈发语重心长,“那些……那些‘注意事项’,一定要放在心上,保护好汐汐,也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千万不能……不能冲动,做出以后会后悔的事情……”
“轰——!”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像被点着了一样,烫得惊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那些含蓄又直白的叮嘱,像一颗颗羞耻炸弹,在我脑子里接连引爆!
注、注意事项?!
冲动?!
后悔?!
阿姨!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们……我们才没有……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舌头都打了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羞窘和“该怎么回答才能既不显得失礼又能表明我们很清白”的混乱思绪。支支吾吾了半天,也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阿、阿姨……我……我们……不是……”
就在我尴尬得快要原地爆炸,试图组织语言解释我们真的只是纯睡觉(虽然刚才亲了但是那是安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
原本坐在床边,正小口啃着妈妈晚上给的苹果的汐,在听到电话里隐约传出的、她母亲那越来越清晰的“叮嘱”内容后,动作猛地顿住!
她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红透了!连嘴里叼着的一小块苹果都忘了咀嚼。
下一秒,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噔噔噔”几步就冲到了我面前!
脸上混合着极致的羞愤和“妈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的崩溃表情,一把从我手里抢过了手机!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妈——!!!!”她对着电话那头发出了一声又羞又急、几乎破音的尖叫,“你、你都在跟小悠胡说些什么呀!!不许说了!!我、我没事!挂了!!”
根本不给电话那头任何反应的机会,她像是握着什么烫手山芋般,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戳了一下,猛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握着手机,胸口剧烈起伏,站在原地,整张脸连同耳朵尖都红得能滴出血来,看也不敢看我,最后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这极致的尴尬,发出一声无地自容的哀鸣,转身就拉开房门,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显然是跑到客厅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去独自消化这份来自亲妈的“重磅关怀”了。
留下我一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未退的高温,手里仿佛还残留着手机的触感,脑子里回荡着汐母亲那些“注意事项”和汐最后那羞愤欲绝的尖叫。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模糊的车流声。
我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依旧发烫的脸。
这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经过双方母亲这么一轮“狂轰滥炸”,感觉我和汐之间那层刚刚因为共同抗敌而建立起来的、带着点革命情谊的坚定氛围,又被掺入了一种无比微妙、让人心跳失序的……羞涩和躁动。
今晚,看来注定又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