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像是解开了某种无形的束缚，学生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我和汐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但与昨日那种轻快甜蜜不同，今天的影子似乎也染上了我心头的沉重。
我一路沉默着，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冰室雪奈那双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眸。那种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或者说一切对她而言都无所谓的姿态，比任何激烈的对抗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烦躁。
汐安静地走在我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分享今天的趣闻。她时不时偷偷看我一眼，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照出我的困扰。她的手轻轻勾着我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直到走过那个喧闹的路口，转入相对安静的住宅区街道，她才轻轻拉了拉我的手指，小声开口："小悠...你今天，心事重重的。是...冰室学姐又为难你了吗？"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仰起的脸上，带着温暖的橘色，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份为我而起的担忧。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她走到路边供人休息的长椅旁坐下。暮色开始四合，路灯还没有亮起，周围显得有些昏暗。
"不是为难。"我摇了摇头，组织着语言，"她...她什么也没做。甚至，好像昨天那件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汐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有影响？可是...她父亲不是当众..."
"问题就在这里。"我打断她，眉头紧锁，"她太平静了。平静得...不正常。就好像那记耳光，那些议论，都只是落在别人身上的灰尘，她轻轻一拂，就什么都没了。"
我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而且...我今天去，本来是想问她一句话。"
"一句话？"
"嗯。"我抬起头，看向远处天际最后一丝光亮，"她最开始答应我那个荒唐告白的时候，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她说...'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我将这句话复述出来，即使隔了这些时日，依旧能感觉到当时那股诡异的寒意。
汐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等...等你告白？很久了？这...这怎么可能？你们之前根本不认识啊！"
"这就是我觉得最奇怪的地方。"我用力揉了揉眉心，"之前一直被各种事情逼着，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冷静下来，再结合她后来那些偏执的行为...我总觉得，这句话背后可能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看向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天冰室雪奈最后的反应说了出来："我今天问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只是说...'有些问题，追问答案，未必是明智的选择'。"
汐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我的手："她...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你吗？"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感觉不完全是威胁...更像是一种警告。她的眼神很复杂，我读不懂。"
我叹了口气："汐，我知道我可能想多了。她那样对我们，我本该恨她入骨。可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听到她那种语气...我反而觉得有点..."
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汐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淡淡的清香。
"我明白的，小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你不是对她还有什么想法，你只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觉得她那副样子背后，可能有什么原因，对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能如此准确地理解我混乱的心绪。我点了点头："嗯...我是不是很傻？她那样伤害我们，我却还在想这些..."
"不傻。"汐抬起头，看着我，在渐浓的暮色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小悠，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啊。即使对方是伤害过你的人，你也会下意识地去想'为什么'。"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或醋意，只有全然的信任和理解。
"而且，"她顿了顿，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那弄清楚它，也许并不是坏事。至少...我们能知道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
她的话像一道光，驱散了我心中的些许迷雾和愧疚。
"谢谢你，汐。"我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觉得你什么？"汐微微撅起嘴，"觉得你还在意她？笨蛋小悠！我相信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去查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是..."
她凑近我，眼睛瞪得圆圆的："不许一个人冒险！不许瞒着我！我们要一起面对，知道吗？"
看着她这副明明很担心却还要强装出凶巴巴样子的可爱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知道啦。"
"谁让你刮我鼻子！"她的脸瞬间涨红，挥舞着小拳头捶我的肩膀。
暮色彻底笼罩下来，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在街道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我们坐在长椅上，嬉笑打闹着，暂时将那些烦忧抛在了脑后。
但我知道，那份探寻真相的决心，已经在我和汐之间达成了共识。
冰室雪奈，无论你隐藏着什么，无论你那句"等了很久"意味着什么。
我们都会，一起把它找出来。
而在那之前，牵着我手的这个女孩，就是我最大的勇气和力量源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