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关于这次行动的问题，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想，接下来，我们可能还要谈论一些关于你个人的事情——可能不止你个人。”
主司喝了一口水后说道。他的脸藏在阴影里，让风澄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您……请说吧。”
风澄原本一直挺起的背部忽然不受控制地往后缩了一下，她有种预感，似乎那天的事情已经一字不漏地进了主司的耳朵里面，她开始痛恨自己没有管住下半身，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对于个人的性取向问题，其实向来都保持着一个包容的态度，即便是同性恋，只要不招摇过市地去宣传，不做一些影响很大的事情，我们都不会去管它，你说对吧？‘洛神’？”
“嗯……我也这么认为。”
“你是大学生，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我国的性同意年龄是14岁，在那之上的，倘若没有得到对方同意与其发生关系，则认为是**，对吧？”
“……我……清楚……”
“那你怎么监护到床上去了？！”
主司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两个杯子水花四溅，洒出来的水上倒映着风澄那无所适从的脸。
“我……不知道……其实我们也就是光着身子一起睡了一觉而已......”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主司伸出右手在头发里面抓来抓去，而后点了一支烟，恶狠狠地咬着烟嘴，吞云吐雾之中，他的神色更加让人无法辨明。在经过了漫长的，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说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搞。你知道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吗？监护人，更具体点，你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姐姐、母亲，谁让你去扮演爱人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应该找个已经结婚了的来。”
他斜睨着眼睛。风澄低垂着头，似乎要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
“你最好是能把脑袋埋到地里面。”
主司不悦地说道，“我想你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定位，对吧？你可是在访谈记录里面亲口说出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没结束你的任务吗？噎鸣，她来找过我了，就在那天下午，我前脚知道消息，后脚她就申请会面，我一点同意，她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你猜猜她和我说什么了？”
“……”风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头抬起来。”
主司愠怒的声音响起，风澄慢慢地抬头，活像个关节生锈的木偶。
“......”主司正准备开口，门铃忽然被按响了。他狠狠地瞪了风澄一眼，然后压下情绪，说道：
“进来吧。”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殷宁走了进来。“噎鸣，前来汇报本次任务情况。”
她一眼就看见了风澄，于是轻轻招了招手。
风澄想回她一个笑容，但余光看见主司正紧紧盯着自己，立刻收敛了神色。
“辛苦了，你已经换衣服洗澡了吗？”也许是觉得殷宁尚未成年，主司对待她总要比其他人柔和一些，“没必要这么着急过来，把一切都准备好，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已经睡过了。”
“很吵吧？你能睡着吗？”
“嗯，因为太累了所以睡得很好，我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教授了，是他第一次带我进荒原时候的事情，简直就像是把时间倒流回过去了一样，所有的细节都一清二楚，不会像常规做梦一样忘却，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每一瞬。”
“你有上报给弭忧亭的负责人吗？”
“我在调查报告里面提到了这点，在弭忧亭完成测评才过来的，他们说我没什么大碍，污染量表也很低，处在一个能够自然消弭的程度。嗯......还有本次任务携带和回收的藏品，已经全部都交付给钦天监了。”
“那就好。洛神，你回避一下吧。”
主司斜睨了风澄一眼，在殷宁好奇的眼神之中，风澄如同被赦免了一般连忙推门出去。
“有些事情，自己解决！”
在风澄关上门前，主司向着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他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
“坐到沙发上去吧，给你自己倒点水。”
殷宁也照做了。
“除了几件藏品之外，你还有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
沉默了片刻之后，主司问，“你的信标有段时间几乎没有移动过，我想你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在房屋东北角的地方有一个通道，入口处被封死了，而且积攒了很多灰尘，我用‘破拆锤’把它打开的，貌似之前的斥候小队没有发现它。初步探查了一下，它下面的空间很大，似乎还通往更远更深的地方。直接从楼梯下去的话是一个像管理办公室的地方，貌似已经被废弃了，墙上有些工程告示，时间显示是九年前开建的，此外还有一些散落的文件，签署人和那个收藏家的名字并不一样，我都拍照记录了。而且从进入这片地下空间开始，污染量表就开始有反应了。”
“你有进一步的探索吗？”
“没有，越是靠近深处，信息熵污染带来的炫目感就越是强烈。我凭着印象记录下了在不穿防护组件的情况下可以前往勘察的区域，它们似乎围成了一个圆环，考虑到在地上一层只有轻微污染反应，或许它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还有一些区域，一些具有强信息熵污染的东西就存放在那里。另外，我把我来过的痕迹全部清理掉了，为了干扰电子设备我还额外用了一个emp发射器。虽然不会触发报警，但要是有人查看的话，至少会意识到有人来过。”
“真是有意思，一个失踪了多少年的家伙，他名下的庄园居然开始建起了地下室，而且这座地下室里面还有着没有记录过的异常物品，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主司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不用太担心，我们会排派遣小队封锁这里，之后会有更进一步的勘察行动。”
“那清理计划呢？不执行了吗？”
“不执行了，免得影响到地下结构，妨碍以后的勘探。不过地表的那些东西还是需要清除一下的。不用制导导弹的话，就把‘盘古’批给清理小队使用吧，那个东西用起来方便，且没有什么副作用。”
主司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假期批复单。
“这次任务执行完之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都由你自由支配，你可以出去旅游，或者是就在家里睡几天觉。作为一个第二次执行任务的新人而言，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他签好自己的名字，盖上公章，“拿去找人事部的家伙吧。”
“嗯......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想问您，学校那边，我还要去吗？”
“虽然一切都以组织内的活动优先，但你个人的社会身份和社会关系我们也会帮你维持。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回去继续上学。据说你这次是翘了课来执行任务的？”
“算是吧。”
“没关系，我们会帮你处理好的。去吧。”
主司向她摆了摆手，那副样子似乎是准备还和她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殷宁对此并不知情，她向主司躬了下身子，然后离开。
主站点的走廊上有一股香薰的味道，据说是后勤部的人提出来的，这样可以放松人的精神，同时加快污染的消弭。在走廊的拐角处，风澄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她。
她于是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风澄背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干什么？”
“啊，你，已经结束了吗？唔......是在站点食堂吃还是回去之后外面去吃？”风澄被她吓了一下。
“要不还是回去之后点外卖吧。我想早点休息。”
殷宁向她眨了眨眼睛，风澄忽然就变得不敢去看她了，目光一直躲躲闪闪，“那我们就赶快走吧。”
“好。”
主站点的出入口设立在上个世纪建起的行政大院里，平日里挂着一个“省民生发展管理办”的牌子。
她们装作是办完事的普通民众，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在外面的公交车站跟晚高峰下班的社畜们一起挤公交。
“忘记了，站点其实有专门的通勤车。”风澄略带歉意地说道，她右手拉着扶手，左手撑在车厢上，将殷宁护在自己怀中。
“我也没想起来。”殷宁抬起头，向风澄吐了吐舌头，那抹粉红看得风澄一时间心里有些痒痒的。
忽然，殷宁踮起脚尖，凑到风澄耳朵边上悄声说道：
“要不要接吻呢？”
少女温柔的吐息从她的耳畔拂过，让她浑身一抖，主司对她说过的话一下子便忘干净了。
“在......这里吗？有这么多人呢......”
殷宁轻笑着摇了摇头，下一秒，公交车驶入黑暗的隧道中，视线里只有模糊的轮廓，而后风澄闻到一股沐浴露的味道。
她的唇瓣上传来妙不可言的柔软感触，像是在被轻轻舔着，贴合在一起，灵巧而柔软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和她自己的舌头搅合在一起。她感觉到一双手搭在她的肩头，微微向下用着力，与此同时还有莫名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在身体里游走，最终汇聚到小腹的位置。
太好了，就这样吧，一直这样保持下去。
她浑身飘飘然，本该运作着的大脑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
一闪而过的光芒，柔软的感觉已经成为过去的记忆。她彷徨地看向身前，殷宁正舔着嘴唇，嘴角在光照下似乎有点点晶莹，微微发红的脸分外诱人。
“教授让我别做后悔的事情”
“所以说，无论今天主司和风澄姐姐说了些什么，我都会始终如一地喜欢着风澄姐姐呢。”
“你也是一样吗？”
少女的嘴角似乎噙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