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人说过,婚姻乃是人生的坟墓。
无论结婚前多么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山盟海誓,愿意为对方出生入死,乃至改喝百事可乐,婚后都会被一地鸡毛渐渐拖垮热情。
不,仅仅只是拖垮热情还是好的。听说很多可怜人结婚后甚至会与伴侣反目成仇,整日丁零当啷战个没完,生活在无休止的仇恨中。
现在,我已经结婚两个多月,对这句名言也有了更深入的体会。
虽然不是很乐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这句话……超级片面超级不适用于我啦!
亚当超棒的,各方面都是。
或许是因为已经一起旅行过很久的缘故,我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和其他夫妻一样,我们在日常琐事上也有不少分歧。例如,我和他对干净整洁的定义多少有点区别,对该如何经营魔药店也各有看法,对如何布置婚房、每晚做什么菜也有不同意见。
不过,这些问题全都通过友好的谈话顺利解决了。即使偶尔有一方脾气上头,另一方在晚上多加把劲,第二天也就重新恩恩爱爱了。
这点麻烦就像玻璃杯壁上的一两点污垢,虽然难以忽视,但实在一点不重要。相对的,快乐和幸福则多得快要满溢出来。
我们的兴趣完全重合,永远不会觉得无聊,有说不完的话题做不完的事。我们一起制作魔药、研究虫食、偶尔去外面杀杀魔物,看看月亮,握着彼此的手回顾那些只属于我们的冒险和秘密……
他全然接纳了我所有的不足,能够理解我的所有快乐与痛苦。和他一起在晚上散步便会觉得月色格外皎洁,一起在白天接待客户便会觉得客人友善可爱。
总之就是love。喜欢。感觉到死都会想要天天黏糊在一块。
哎好羞耻,所以说不想承认啊呼呼。
“西尔维娅,我回来了……你在做饭啊,辛苦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是亚当。他白天偷偷出去采药了,到现在暮色暗淡时才回来。
他提着一大篮草药,厚重的分量把他的背都压弯了一些。他面色疲惫憔悴,一双黑眼直挺挺地盯着我眼前的汤锅,看着就叫我心头一紧。
亚当什么都好,但喜欢逞强的毛病在现在也没有变。
在作为西维尔的男性时期,我姑且也有过自行起飞的经历,之后必然会腿软个几天,战斗力大打折扣。所以在战斗工作前必须严格禁欲。
而亚当明明已经连续进行了数天高强度的共同飞行,身体与精神恐怕都已经濒临极限,今天却还是勉强出去森林里采药。实在是勤劳。
我赶忙接过他手中的草药篮放到一旁,舀起一碗热汤,递到他面前。
“你才辛苦了呢。来喝这个。”
亚当接过汤碗,透过氤氲的热气望着漂浮在汤上的肉块、蔬菜与其他美味食材。汤碗应该很轻,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亚当的表情比刚刚提着草药篮时还要凝重。
他指了指在汤面上翻滚的一颗眼球,问:
“西尔维娅,姑且问一句,这个看起来很像眼球的东西是什么?”
“?就是石化蜥蜴的眼球呀,这东西能够补贴肾脏,效果超强。我在旧矿井里翻了好久才找到两只呢。”
说后一句话时,我故意把语气放得很慢,以让亚当好好听清楚我的辛苦之处,给出夸夸。
然而,他却面露难色,又指向另一截在汤面上翻滚的橙蛆。
“这个看起来很像橙蛆的东西又是什么?那种虫子应该不适应银叶镇的环境吧?”
我得意地扬唇一笑。
“就是橙蛆哟。你说的对,这些小家伙不在银叶镇生存,所以我特意从隔壁镇抓了十几条!毕竟你很喜欢嘛!”
“嗯……这样啊……谢谢你。我……我好感动。”
不用谢!我们是夫妻嘛。
亚当说着缓缓抬起碗,用蜗牛一般的速度将碗沿送到嘴边。
竟然如此不舍得立刻喝下吗……看起来他很喜欢。不枉我花这么大功夫特制。
我期待地想象着他喝完后赞不绝口的样子,他却目光一凝,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是我的错觉吗,这蛆好像扭动了一下?”
“?当然会扭动了,它又没死。你只吃过烤制的吧?这种半熟的也别有风味,像芝士蛋糕一样入口即化。推荐。”
亚当走到桌边,把汤碗放下。在我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他转过身,严肃道:
“西尔维娅,以后可不可以别在晚餐里加虫子了?”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仍旧不免恐慌起来。
“咦?为什么……?不、不喜欢橙蛆的话,我下次想办法弄点黑镰……”
“我指的是任何虫子。我并不喜欢吃虫子,实际上见到它们就犯恶心。”
“可是,在星坠城时吃虫蛹酥时,你不也很开心吗?甚至还抢我的吃?”
亚当沉默片刻。随后,言语像爆破的水球一样倾泻而出。
“偶尔一次当然还好,不如说还挺新奇。但你次次都往饭里加完全不行啊!
“炖汤、面条里加就算了,吃面包时居然也加,最近甚至泡茶时都加了一点!我之前委婉的请你停止时还被你当成了傲娇,改为偷偷加说是作为惊喜!
“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亚当气势逼人,积压许久的绝望情感扑面而来,婚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慨。
我本应安抚他,然而却因为长期蒙在鼓里而受到了过大的冲击,此刻不由高声反击。
“我才没有在茶水里加虫子好吗!那也太变态了!”
“不否认前面的是吧!那为什么近来你给我喝的茶总有怪味!”
“那才不是因为虫子,只是因为我添了点催、催情的药剂啦!”
亚当惊讶地瞪大眼睛,声音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不是更糟糕吗!”
“谁叫你最近畏畏缩缩的,我才不得不想点办法啊!”
“我畏缩还不是因为频率太高了!哪有一周七天一天三次不带停的!我支撑不住啊!”
“哈?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天晚上那种情形,我总不能说自己不行吧!啊真是够了!”
亚当红着脸冲出制药房,噼里啪啦地跑到大门前。他一把甩开门冲出去,身影消失在暮色中。
听到动静的艾米丽从楼上走下来,双眼在摇晃的房门与我之间徘徊。
“那个,维娅姐,没事吧?”
我余怒未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汤,一边咀嚼食材,一边咬牙切齿地回答:
“让他去!多大的人了还离家出走!”
这当然只是在气头上的气话。我打算等第二天,双方都稍微冷静一点以后,便去找他回来。
但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亚当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