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你为什么能用这么清爽的表情说出这种怪话？
你看！艾米丽都被你吓傻了！
“哥哥，好主意耶！”
……她好像并不在意，不如说有点兴奋。
我只好瞄向克拉拉阿姨试图向她求助，结果后者把头侧到一旁装作没听见。
见我神色惶惑，亚当继续道：
“我有预感，威尔逊先生今天要么缩在塔里喝酒，要么就会在镇里乱晃，更有可能两者一起干。
“跟踪醉鬼应该没什么难度。西尔维娅，你怎么说？”
“……过来说吧。”
我握住亚当的手腕，拉着他来到门外，避开艾米丽和阿姨灼热的视线。
亚当这混账正盯着我的手看，喂！我赶紧抽回去，整理心情道：
“听好哦？昨晚过后，我和格雷已经是陌生人了。朋友之间玩玩是无所谓，但跟踪陌生人可不能当做玩笑了事。”
亚当略作沉思，视线越过我的肩头，道：
“原来如此。威尔逊先生，换你和她说好了。”
什？！我怎么一点气息没感觉到——
我忙回头查看，立马发现自己被耍了。该死。
亚当道：
“这可不像是对陌生人的反应。”
……击败涅克罗斯后，亚当像是解开了某种限制器，正经程度大幅降低，怪话和侵略性相对升高。
居然利用我的信任，过分。那也吃我一招，给你看看纯爱战士的末路。
“亚当，这样好吗？要是我跟格雷和好了，说不定会更进一步，当着你的面做些色色的事哟？”
亚当毫不犹豫地握住我的手。
“请务必。”
不好，这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养成了这种癖好啊？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亚当笑了笑，继续道：
“你那什么表情……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喜欢你的，正因如此才想要让你和威尔逊先生彻底做个了断。无论结果如何，总比婚后再听你无意识念叨他的名字好。”
并不会有婚后，就和我不会无意识念叨格雷一样。
不过，了断吗。
我也承认自己并没有干净利落地接受被切割掉的事实……确实有点不甘啦。这样下去，就算打到伊利亚门前大概还会想着格雷的事。
“……要是跟踪途中被他发现了，我会抛下你先逃哟？”
亚当露出毫不介意的笑容。
“没事。我会供出你的。”
这人真的喜欢我吗？
……
半小时后，我和亚当龟缩在草丛中，远远地偷窥着瞭望塔的大门。
这里差不多就是结界的边缘了。
我转向亚当，上下打量他一番，道：
“亚当，把吊坠摘了。今天阳光很亮，它可能会反光。然后，把你皮袋里的附魔物拿出来静默掉，可能会被格雷的结界检测到。
“另外，这个是用于伪装的药剂，就是我之前刺杀格雷用的那种，用了以后会让你的存在感降到蚂蚁差不多。”
亚当一边依着我的话调整，一边道：
“谢谢。西尔维娅，你其实兴致很高吧？”
只是做事认真而已！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来你真的是格雷的学徒。气人的方式一模一样。”
“感谢夸奖……西尔维娅，门开了！”
浑话说到一半，亚当忽然略略睁大眼睛，望向瞭望塔。我忙跟着将视线投过去。
如他所言，瞭望塔的木门被自内推开。然而，走出来的并不仅有格雷，还有梅丽。
格雷脚步虚浮地走在前面。
他虽然换上了那身华丽整洁的白色法师袍，但目光无神形容憔悴，一点没了平日的神气，口中还在念念有词。梅丽跟在一旁，面色严肃。
……总感觉他的样子有点像对我哭哭的那天晚上。有点难受。
见此场景，亚当俯身躲入草丛，低声道：
“气氛有些奇怪啊。他们聊什么呢？听不见。”
“稍等，我会唇语。”
我将魔力凝聚在眼部，细看格雷翕动的嘴唇，跟着念出其中内容：
“喝……太多了……头……好疼……”
同情这蠢货是我不对。活该啦。
啊，梅丽开始说话了。
“请……去看看……孩子们……修道院……”
说到这里，她的脸便转到了看不见的角度，格雷则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轻轻点头。
亚当解说道：
“达里安昨天又来了我们家一趟，提到一些在祭典里失去父母的孩子暂时被安置在了星神的修道院里。
“梅丽大概是作为修女，请威尔逊去看望受害者们吧。”
昨天下午我就出去找格雷了，因此没遇见亚当说的事。
然后，银叶镇里本就有数个星神教堂，也有专供修士们生活的修道院。涅克罗斯虽然毁掉了最大的一个教堂，但其他的设施似乎还在正常运作。
我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从草丛中无声站起，冷笑道：
“他去只会起反效果吧。我们快点跟上去，省的有人跟他拼命。”
“请别兴奋过头，不小心杀了威尔逊先生哟。”
“我没有在兴奋！”
“知道的。我只是在逗你玩。”
亚当露出狡黠的轻笑，走出草丛。
可恶，我要开始用“这家伙”来称呼他了。
……
阳光渐渐温热时，我们尾随着格雷来到修道院附近。
修道院和瞭望塔一样，孤立于小镇边缘，由灰白的石砖堆砌而成。
和之前那种为了吸引信徒而建造的教堂不同，它的门窗外墙没有繁复的纹饰，轮廓简洁对称，给人一种秩序井然的安宁之感。
现在还没过早餐时间。修道院外的草地上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一篮篮看起来烘焙得有些随意的面包，还有一瓶瓶葡萄酒和牛奶。
十几个孩子正在桌边啃面包。这年纪的孩子本应很活泼，他们却神情麻木，沉默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一名神情疲惫的修女正站在桌边看管着孩子们。有点眼熟，是祭典里主持啃苹果活动的那位。
……也是因格雷被杀了的那位。
梅丽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面露担忧地瞄向格雷。但后者似是毫不在意，径直走向了修女。
修女表情一僵，轻轻低头，在眉心点了几下，道：
“勇者大人。感谢您特意前来，愿星光照亮您的前路。”
格雷毫不客气地勾起嘴角，仰头俯视着修女。
“不必费心，我不需要祈祷。养育孤儿很不容易吧？我非常乐意再捐些金币。”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修道院近来用度充足，不劳您破费。”
格雷眯起了眼睛。
他走近两步，语气带着戏谑，说道：
“修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新主教还没上任吧？叫院长过来。”
“很遗憾，上任院长也已在祭典中回归了星神的怀抱，现在正是我担任此职。”
格雷笑着耸耸肩，道：
“那么，还请允许我提醒新晋的院长大人，勇者可以随意决定一间小修道院的掌权人。”
修女沉默片刻，双眼流露出一丝同情，继续道：
“也请允许我提醒您，金钱与武力无法换来内心的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