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杀伐杀伐杀伐！”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台上，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狂吼着厮打在一起，打得血肉淋漓牙齿横飞天昏地暗。
台下，一圈圈面色通红的观众们欢呼鼓掌，有兴奋者甚至高举双手，试图接住飞溅的血肉。
身旁的亚当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向我低声耳语：
“这就是王国最大最前沿的魔法展览会？”
“……实战也是魔法的一大应用嘛。
“他们二位一看就精通肉体强化系的魔法，精髓都在台下的努力，在台上难免会粗莽一点。”
“原来如此……准备席里那些选手也几乎全是肌肉佬啊。实战魔法只剩下肉体强化系了吗。”
“不是还有一位精瘦型的吗。你看，他也正好穿着莫德兰的服饰，说不定就是神秘人哟。”
“细节完全不同啦。”
时间是上午八点出头，我和亚当刚刚到达展览会场，此刻正在应用魔法展览区转悠。
因为昨晚的对话有点阴郁，我还担心今天会被冷暴力狂轰滥炸。不过气氛意外的还不错。和我不一样，亚当是粗健的好孩子呢。
闲聊之际，壮绝的死斗已经迎来了终点。两位猛男燃烧神魂，互相击中对方的下巴，结果胡子留的厚的那位保持住了意识，获胜。
我要不要也留个胡子呢。
亚当道：
“幻术表演在9点才开始吧。要先围着展览会转一圈，看看四个舞台的情况吗？”
“不，先在这等一会吧。莫德兰的代表团应该马上会来这里。我们先远远地看看其中是否有可疑人士。”
放催眠魔法的神秘人的获胜条件是将佩特拉和我催眠，以此瘫痪整个城市的尖端战力。
若他真能做到这种事，其余法师、护卫和平民也将毫无抵抗之力。
而我和亚当的获胜条件则是在摩肩接踵的游客中找到他，把他制服、绳之以法。
展会入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是彗星护卫齐行的声音。
我转头望去。
主干道上，一支装饰低调却不失庄重的车队正缓缓驶进会场。车身上印着张扬的莫德兰徽记，暗色的魔法符文在其上流动。
十余名身着银甲的彗星护卫护在车队左右，手中紧握着昂扬的附魔长枪。佩特拉一马当先，走在整条车队之前，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周围。
星坠城毕竟是大城市，人们并未大惊小怪；不过，这豪华气派的阵仗依旧引得大批好奇的人们投去视线。
毫无疑问，这就是莫德兰王国的官方代表团。
彗星护卫提前分开人群，车队驶入会场入口的巨大拱门。佩特拉走到中央马车旁，微微躬身，向车内示意。
一名中年男人走下马车。
他身着一套裁剪得体的莫德兰风格的深色礼服，胸前佩戴一枚象征爵位的徽章。
他用观察子民般的视线扫过四周，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轻蔑与愤恨。
嗯……我认识这个人。
利昂内尔·德·瓦朗谢·拉罗什克莱，莫德兰王国的“边境侯爵”与“皇家首席顾问法师”。
以上这两个名号单拿出来都足以威震一方，在家谱乃至王国的历史中留下一笔。
不过，每当提到利昂内尔，人们的第一反应大概率不是“侯爵大人”或者“皇家顾问法师大人”，而是——大魔导师、勇者阿利斯泰尔的外甥。
我自然是从阿利斯泰尔口中听说他的。
阿利斯泰尔来到星坠城后，他老家拉罗什克莱派出的骚扰者就没断过。
先是他父亲孜孜不倦地派人制造谣言、炮制丑闻，试图用各种计策搞臭阿利斯泰尔的名声，以此持续了十几年。
待老先生不幸逝世后，这份家业就被利昂内尔继承了。他将阿利斯泰尔视为人生目标，以空前的热忱，锲而不舍地铆足全力想扳倒他，结果当然是一次次被当做路边踢死。
据阿利斯泰尔说，利昂内尔非常聪明，因此在计划失败时的反应尤其好玩，怎么看都看不腻，提供了不少有趣的谈资。
……当然了，这些家族内部的冲突，在人魔战争打响后就偃息旗鼓。在旅行的数年内，阿利斯泰尔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骚扰者，也没有收到一封家信，直到战死。
作为皇家顾问法师，这家伙来参加大展览会倒也自然。希望他没打什么坏主意吧。
我指了指利昂内尔，对亚当道：
“你在幻觉中见到的服饰和他身上的一致吗？”
亚当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一番，摇了摇头。
“大体差不多，但细节有些不同。具体来说的话，那个人领口的丝带是紫色的，这位的丝带则是棕色。”
虽然统称为“莫德兰贵族服饰”，但这只是一种风格，各人的喜好可能都有不同。
我有些讶异道：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不愧是药剂师。代表团的人马上就要下车，你注意点，看看有没有和幻觉里相同的。”
“是。”
会场在每个展区都特设了一片贵宾席，专为国内外的有钱有权之士准备。万恶的封建社会。
车队那里，衣着华贵的外国人纷纷下车，走入阳光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异国的景观，在护卫和现场向导的指引下走向贵宾区。
我和亚当像两只猫头鹰一样圆瞪双眼，远远地窥视着这帮来客。几分钟内，百名以上的莫德兰代表团便已全数下车，聚集在了贵宾区。
卡莉斯塔和瑟兰德琳也在贵宾区内。她们站在人群前的一处平台上，以东道主的态度向众人打招呼。
看来这帮人要先在这里待一会，和圣女以及瑟兰德琳说会话再自由活动。
亚当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道：
“感觉都差点意思……没看到哪个人的服装和幻觉里的完全一致。而且，他们的身高都不算极端，神秘人则足有两米以上，应当非常出众才对。”
全部不一样？那人的品味如此小众？
或者说……他是上个时代的人？
未来的我，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身高是木偶变出来的，但木偶当时还未变形完成，所以也许本人并没有那么高。既然这里没什么异常的话，我们就去其他几个表演幻术的舞台看看吧。”
“好的。”
我和亚当一起离开原位，向下一处展台走去。不过没走多远，亚当便停下了脚步，困惑地望向贵宾区。
“怎么了？看见那身衣服了吗？”
“不，没有，但是……稍等一下。”
他前后左右各走动了十几米，目光始终扎在贵宾区的某处。做完这一切，他转向我，小心翼翼地指向了一位莫德兰来客的背影。
“他不太对劲。最后一排左数第三位的那个。”
我将魔力注入眼睛，仔细端详亚当指出的背影。看体态，他是位老年男子，身着一套整洁的礼服。
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亚当低声道：
“西尔维娅，你往左或右走走看，但要始终盯好那个人。”
我于是向左边走了十几步，视野也随之变化转动。
……可是，那名老人，依旧笔直地背对着我，背影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领口处的紫色丝带随风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