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拉的王都，圣言之城维亚迪尔……和维亚迪安的名字只差了一个音，也不知是哪一方先起的名。
整座城市字面意义地建立在一座高耸的巨大山峰之上，数之不尽的房屋树木般爬满山腰。此刻，夕阳坠到了巨峰的另一侧，但山脉的轮廓还是因它染上了绯色的红晕。
亚当估算得挺准确，我们四个人在日落前到达了王都，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只差几百米的距离。
……话虽如此，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呢。
不如说，只要看到眼前这条花花绿绿的长队，是个人都会考虑要不要网购几箱泡面送过来，免得在排完前饿死。
队伍中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队，有定期前来王都面见国王的小贵族，有仰慕王都大教堂前来参拜的星神信徒，还有其他因为各种理由千里迢迢赶来的路人。
他们的身份地位各有差别，不过并不悬殊，所以此刻都美美在冷风中受冻。
亚当显然和我想法相同。他一边百无聊赖地把我的手当泡泡纸捏着玩，一边无奈地看着以龟速缩短的长队。
“艾瑟拉王国还真是繁华啊，冬夜都有这么多人来王都。我说，西尔维娅，你出发去讨伐魔王那会，这里是什么样的？”
战争时的王都吗……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但在游戏中见了很多次。也许是因为差分不大，这地方有好多张立绘和CG。
“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哟。那时人比现在更多，潮水般一批又一批地逃难而来。
“国王好像姑且有在努力承接难民，但城市的容量毕竟有限，结果有许多人都在城门外冻毙了。但遗体被收回之前，新一批难民便又到了，和渐渐腐烂的遗体们昼夜拍打着紧闭的城门。”
亚当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道：
“毕竟王都可说是最安全的地方，无怪这么多人前来投奔。”
“话是这样啦……但在那时，城内的景象也不太好。你看，山巅上不是有个尖尖吗？那个就是王都大教堂，是人类的领地上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所以，圣言城自古就被称为星神最眷顾的乐土，本就是座相当虔诚的城市，而战争更是使得人们的信仰变得热诚无比。
“当时，昼夜都能见到星神的信徒满街满街地跪拜、举行祈星仪式，更有甚者还会剜出自己的眼睛，作为祭品献给星神……尽管祂其实对这种血腥的献祭不感兴趣。”
亚当厌恶般皱了皱眉头，用力按了按我的小拇指。话说，虽然你开心就好啦，但我的手就这么好玩吗。
“有够可怕的。我要严禁自己的后代信仰星神。”
不，疯狂到那地步很难说是信仰本身的问题啦。不是也有很多虔诚的同时非常体贴善良的好信徒吗？例如梅丽，例如……
“我不说话你们还真就当我不存在啊！喂，你还记得我是干嘛的吧？”
站在一旁的卡莉斯塔柳眉倒竖，用清冷的嗓音泼妇骂街。圣女大人，注意形象，还有好多其他人在看呢。
亚当转头看向她，表情认真地沉思良久，随后道：
“可能是圣女……？”
“什么叫可能啊！就是圣女好吗？”
“谁知道呢。一般来说，圣女应该不用和我这种平头百姓一起排这么长的队，而是轻飘飘闪亮亮地入城吧。”
亚当的语调阴阳怪气。卡莉斯塔的怒火自是不降反升，杏目圆瞪，气恼道：
“我怎么知道是咋回事啦。塞拉皮翁那老头……见到他以后，我一定要揍他揍个半死。”
伊利亚好像正在王都疯狂图人，总主教塞拉皮翁因此请圣女卡莉斯塔过来安抚他。
作为邀请者，塞拉皮翁当然做好了安排。
按照他的计划，卡莉斯塔其实根本不该和我们几个一起驾着马车，哼哧瘪肚地颠簸到王都，而是在一个礼拜前就在另一座小镇和一群高阶修士碰头，然后在他们的簇拥下光芒万丈地挺进王都。
但实际到达约好的小城时，修士却一个都没来。我们四人又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确认情况没变化后才不得已自己上路。
到底发生了啥啊。
塞拉皮翁在游戏里出现过，是个温和且没有野心的老头，既没有涉及什么邪恶的计划，也没有和伊利亚敌对过，最大的野心就是在拥抱星神前把教堂里的藏书看掉十分之一。
别说伊利亚了，应该没人有杀他的动机。
我思忖之际，亚当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我的手。喂差不多该松开了吧。
“该不会是你在王都修行时偷教堂的蜡烛买烤蜥蜴的事暴露了吧？其实你已经被剥夺了圣女身份，一进城就会被关到小黑屋里去？”
“喂！休要对圣女大人无礼！她只喝蜂蜜吃玫瑰，怎么会吃烤蜥蜴这种恶心的东西！”
一旁的加雷斯忍无可忍，上来和亚当吵成一团。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空气中飘着香料与烤面包的香气，夕阳的余晖温暖柔顺。
……
天色渐暗，夜幕落下。
在队伍中折腾打闹两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城门前。负责盘查身份的卫兵是个格外壮硕英俊的少年人，脸上倒是堆满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感觉随时会入土。
他走到我们面前，懒洋洋道：
“进城的目的是？”
“朝圣。”
“身份凭证？户籍证明，路引也行。”
“好的。在这里。”
我递出早已准备好的身份资料，交到卫兵手中。他快速地翻了几下，眼神在我和亚当身上脸上流转了片刻，将资料交还给我。
“你们俩的没问题。但为什么只有两份？后面那两人的呢？”
他指的自然是卡莉斯塔和加雷斯。我解释道：
“他们没有带路引。这位小姐身份尊贵，已经登记在圣言簿中，应该可以直接查询。这位先生则是她的护卫。”
圣言薄——魔法版的户籍管理系统。话虽如此，这玩意容量很小，所以基本只记录了王公贵族等等重要人物，还有某些危险的通缉犯。
卫兵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架势简直像是这辈子没睡过觉。他转头望向身后持着法杖的同僚，挥手道：
“法师，过来检验身份！”
被直截了当称为法师的卫兵小跑着过来，挥舞法杖，凝出一个繁复的检测法阵，放出锐利的蓝光，投在卡莉斯塔身上。
我有些惊讶，道：
“不是可以直接用圣言杖确认吗？只要用那东西碰一下，就能知道被检验者在不在圣言簿里了吧。”
卫兵懒洋洋道：
“平常确实是这样，但现在是特殊时期。预言说，有位极其危险的人士正要入城。
“协会的法师已将她的身份录入圣言簿。但是，此人窃取了星神之力，很有可能有办法绕过圣言杖的检测。”
极其危险的人士吗……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人是谁？我或许能帮上忙。”
卫兵笑了笑，道：
“劳您费心啦。但如我所说，此人非常危险凶恶，你这种小姑娘可不该靠近，不如说听到她的名字就要马上逃跑哦。
“她就是赝造魔女卡莉斯塔·坎德拉。”
……？
我摸了摸耳朵，确认听力是否正常。与此同时，一旁的法师恐慌得大叫起来：
“警戒！她就是赝造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