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冰做了个福尔摩斯款烟斗,给亚当点上。
“讲讲看?”
亚当配合地叼起烟斗。呃但是看起来好冰啊,对不起。
“首先是目的。就我们所知,维亚迪安的目的应该是杀掉伊利亚没错吧?”
我点点头。佩特拉在净魔室时和瑟兰德琳女士谈到过,我当时姑且在旁边听到了。
“但是,格雷戈现在是在帮伊利亚做事吧?已经持续一个月了。”
“会不会是想要接近后找机会暗杀?”
“刚刚你和他打过。你觉得他有能力暗杀伊利亚吗?”
差距确实有些悬殊。
伊利亚的强势是攻防一体全方位的,不仅血条巨长而且免疫世上的一切毒素、一切负面状态,没有勇者级的战力休想威胁到他。
另一方面,格雷戈只有在教堂磕头磕出的音乐是世界级的。伊利亚躺着让他捅半个晚上都很难破层皮。
嘛,要是格雷戈肯把自己整个献祭了,那应该多少能伤到伊利亚一点吧。
亚当继续道:
“真要进行暗杀,他也八成只是个边缘人物。我不觉得维亚迪安无法找到更好的契约者。
“第二是行事方式。西尔维娅,除了‘以前’和‘星坠城’时,你还在别处听说过维亚迪安这个名字吗?”
我摇摇头。
仔细一想,确实很奇怪。高阶精灵的寿命悠长,实力超群,还要依赖人类游荡四方,所以基本都赫赫有名。
维亚迪安则完全相反。要不是在星坠城听到了消息,我还以为他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人呢。
亚当道:
“涅克罗斯和瑟兰德琳小姐都会普通地以本名抛头露面,也不会刻意扫清自己的痕迹,人际交往的事儿则基本全权拜托给契约者。
“维亚迪安与他们不同。他不仅会隐去自己的踪迹,甚至连契约者都藏的很好,通过委托利益相合的合作者行事。
“行走在台面上的格雷戈,实在不像是他的契约者,倒像是个单纯的合作者。他身上的魔法痕迹,应该也是之前和维亚迪安见面时留下的吧。”
亚当说的有点口渴。要不要喝点我的水……这种玩笑还是开不出口。
我造出冰杯,溶化冰棱给他接了杯水。
趁他啜饮之际,我继续道:
“辛苦啦,很有道理。不过,维亚迪安既然来到了圣言城,他的契约者八成也在此地。你觉得会是谁?”
亚当将冰杯放在桌上,盯着空荡荡的杯底皱起眉头。
“很难讲,完全想象不出具体的嫌疑人。不过,倒是多少能想出此人大概率满足的几个条件。”
“条件?”
“是的。首先,这个人要拥有刺杀伊利亚的能力,至少在使用维亚迪安的幻想符文强化后有。”
我点头。合理。
“然后,这个人很可能有可以自然地接近伊利亚的身份,否则刺杀也无从谈起。”
我点点头。合理。
亚当顿了一下,有点眼热地盯着我看。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怎样。
我稍稍俯身,低头到他胸前,让他摸了个爽。意外地挺舒服。
心满意足后,亚当继续道:
“最后这条就有比较不可靠了,猜测的成分居多。这个人说不定在星坠城的事件出现过。”
“咦?为什么?”
“你想啊,维亚迪安协助瑟兰德琳时,要求的报酬是什么?”
“有关星之塔核心的知识?”
“没错。但到头来,瑟兰德琳女士并没有如约在星核恢复全盛时请维亚迪安看。
“可是在事情结束后,他也没有继续纠缠瑟兰德琳女士,而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道:
“那是因为星之塔已经毁灭了的缘故吧?瑟兰德琳女士并不清楚星核的结构,即使折腾她也没用。所以,维亚迪安就去干别的事了。”
亚当点点头。
“对的,这种情况非常有可能。不过,也许他已经在星之塔尚在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例如设计图一类。
“他的契约者很可能在其中出了力。”
我道:
“未必吧?他自己当时就在星之塔内,完全可以靠那不讲道理的魔法扰人耳目,找到图纸。”
亚当再次点点头。于是我也站起来揉了揉他的头。手感很不错嘛,有点像小猫。
他顺从地让我给他系了个小辫子,道:
“这也有可能。
“不过,当时佩特拉已经知道了维亚迪安的目的。而她必然会严防死守,看着维亚迪安不让他接近这些机密。
“所以,我才觉得这件事可能是由契约者完成的。
“他在我们忙于和佩特拉纠缠,佩特拉忙于处理维亚迪安时,依靠着不可疑的形象和强力的魔法,偷偷摸清了星之塔的脉络。”
亚当解开小辫子,表情带着些许无奈。
“‘可能’后又是‘可能’,这第三个条件非常不可靠。而且,事到如今也没法再回去,找瑟兰德琳女士确认各国代表团的人士在事情结束后的去向。
“你听听就得啦。”
我点点头,一边玩亚当的手掌一边开始推测人选。
“总结来说,这个契约者实力强大,有自然地接近维亚迪安的身份,曾经出现在星坠城。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咦?我?”
亚当狡黠地笑了笑。
“说不定真是你呢。他当初将你带来这个世界,或许已经料到了这一天。”
“那他还真是预知了相当久的未来呢。真想向他问问以后的事。”
亚当有点惊讶地挑起了眉毛。
“西尔维娅,你以前可不怎么信预言哟。”
傻子。我是在担心你怎么办啊。
以前是觉得反正似麻了大不了再似一次,属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实在没法自我催眠,风风光光嘻嘻哈哈地一似了之了。
……哎,近来身体的感觉也多少有点微妙。时间不多了,我却完全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阿利斯泰尔姑且给我重新开通了幻想符文的权限,但要用的话还是得自己捅自己付出代价。想靠这招延寿就像自己吃自己的肉填肚子,左脚踩右脚上天一样白痴。
我的表情一定不太好。亚当有点慌张地握住我的手,温暖的触感在手心溶化。
“抱歉,我没有让你不开心的打算。”
“并不是因为你才不开心啦……”
我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只是让自己更加烦躁。于是,我干脆一把将亚当拉了起来,伸出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紧紧抱住。
他的身体稍稍绷紧,亚麻的衣服上带着苦涩又清香的药草味。
我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一边仔细感受着怀中的触感,一边聆听着耳边热切的心跳。
这心跳就是他活着的证明,是我在世上苟活的为数不多的理由。
哎哎,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呢。我基本只会打架,他没有什么想教训一顿的仇敌了吗?
“亚当,你要过得开心一点哟。”
亚当的身体渐渐柔软,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握紧我的肩膀。
“我现在已经够开心啦。”
“因为我在这吗?”
“嗯,当然咯。”
啊,对了,我还有这件事可做呢。
反应过来时,我已经不小心将不该说的话说出了口。
“要做吗?”
夜还很长,壁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