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台的雪簌簌落在剑锋上，顾衡闭目凝神，太华剑的寒气顺着经络游走。
秋安慈演示的雪影无痕剑法在识海翻涌，他手腕轻抖，冰晶沿着剑尖凝成九瓣霜花。
“第八式‘飞琼裂穹’——”剑锋斜挑的刹那，九霄剑突然在鞘中震颤。顾衡收势不及，剑气劈碎了檐角冰棱。
他盯着腰间躁动的轻剑，忽然想起星坠秘境中那惊险一幕。
当时九霄剑赤芒暴起，竟与太华剑的冰霜完美相融，硬生生撕开了虺皇的幽蓝光膜。可如今不过注入寻常灵力，剑身便如脱缰野马般失控。
“怪事。”
顾衡抚过剑脊，九霄剑的金纹路泛起微光。
之前领剑时他以为太华主攻、九霄主守，可此刻剑刃传来的脉动却像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彼此撕扯。
霜花落进衣领的凉意让他灵光乍现。顾衡猛地将双剑交叉平举，太华剑的冰晶与九霄剑的赤芒在半空交织成太极图虚影。
阴阳鱼转动的刹那，他丹田内的灵力突然自发分成两股，一股清泉般沁入太华剑，另一股岩浆似的灌进九霄剑。
“原来如此！”
顾衡手腕翻转，双剑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霜华台的积雪被剑气卷成漩涡，左侧冰晶凝成巍峨雪山，右侧赤焰化作熔岩火海。
两股力量虽泾渭分明，却在太极图的调和下维持着微妙平衡。
他心跳如擂鼓，终于明白这对神剑千年无主的缘由——太华属正，九霄归魔，非得身负正魔双修之体方能驾驭。
“怪不得千百年来都没人用的来这对神剑……”
原来我真的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想通此节，顾衡顿觉豁然开朗，双剑舞动愈发顺畅。冰火纠缠的剑气将十丈内的雪幕切成菱花状，每一片雪花都映着阴阳交融的奇景。
“寒梅碎玉！”
顾衡暴喝一声，纵身跃向半空。
太华剑引动月华凝成冰龙，九霄剑则裹挟着离魂引的功法化作赤凤，龙吟凤唳声中，冰火双翼在他背后轰然展开。
这招本是雪影无痕剑法最难的杀招，此刻竟被他用双剑使得行云流水。
然而变故陡生。
顾衡习惯性地运转太华剑里的灵气准备变招，右手的九霄剑却突然赤芒暴涨。他这才惊觉自己从未练过左手剑法，原本平衡的阴阳二气瞬间紊乱。
冰龙赤凤哀鸣着撞在一处，爆开的气浪将他狠狠掼向青石墙。
“咔嚓！”
护体灵力应声碎裂。顾衡后背撞上冰墙的刹那，九霄剑脱手飞出，赤芒如流火坠向山涧。太华剑的冰霜失控反噬，将他右臂冻成冰雕。
“收！”顾衡咬牙掐诀，混沌道体疯狂运转。丹田内黑白二气化作磨盘，硬生生将暴走的灵力碾碎吞噬。
冰层“哗啦”崩裂时，九霄剑正巧插在他两腿之间，剑柄焦糖丝带烧得只剩半截。
“嘶……”
就差半寸！
雪尘剑的清鸣由远及近，顾衡手忙脚乱地将双剑归鞘。
秋安慈御剑落地时，他正用太华剑烤着冻僵的右手，冰碴混着水汽滋滋作响。
“怎么回事。”
雪尘剑点在他喉前三寸，剑穗冰珠映出满地狼藉。十丈外被轰成焦坑的雪地还在冒烟，半融的冰晶挂在松枝上欲坠不坠。
顾衡讪笑着摸出块烤红薯：“新悟的‘冰火两重天’剑法……师姐尝尝？”
焦糊蜜香竟将秋安慈的冷脸熏软几分。
此时霜华台的晨雾还未散尽，秋安慈的剑尖挑起顾衡衣摆上的焦黑痕迹。雪尘剑的寒气凝成冰晶，将那块焦痕冻成琉璃状的薄片。
“剑修当以剑心澄明为本。”她屈指弹碎冰片，碎屑簌簌落在顾衡靴尖，“整日琢磨这些旁门左道，不如多抄两遍《玄霜贴》。”
顾衡晃了晃手中烤得金黄的蜜薯，焦糖香气混着雪松的清冽钻入鼻尖：“师姐尝尝？用太华剑文火烤了半个时辰，外酥里糯......”
“胡闹！”雪尘剑突然横拍他手背，蜜薯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太华剑是给你......”
话音未落，顾衡已凌空接住蜜薯咬了口，烫得直抽气：“是给我斩妖除魔的——可妖魔也要吃饭不是？”
他笑嘻嘻掰了块递到秋安慈唇边，“之前上官师姐说过，秋师姐小时候偷吃点心被朱老头逮着......”
霜月诀的寒气瞬间冻住他后半句话。秋安慈耳尖泛起薄红，剑穗冰珠撞得叮当乱响：“再敢编排师长，今夜就去寒潭练剑。”
顾衡突然正色抱拳：“敢问师姐可通晓左手剑？”
他双剑交错平举，太华剑的冰晶与九霄剑的赤芒在晨光中纠缠，“昨夜悟到双剑合璧的关窍，可惜......”
说话间故意晃了晃还发麻的右臂。
秋安慈眸光扫过满地焦痕，雪尘剑突然出鞘三寸。霜气凝成的人影在空中演练起左手剑诀，剑势如寒梅映雪，竟比右手剑更多些凌厉。
“双手互搏之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你连右手剑式都未练透，贪多......”
“若是能双剑齐出呢？”顾衡突然将九霄剑抛向半空，赤芒如流火缠上太华剑的冰霜，“就像阴阳鱼首尾相衔。”
用左手勉强挽了个剑花，剑气却歪斜着劈碎了檐下冰锥。
秋安慈沉默片刻，忽然将手指点在他左肩井穴。霜月灵力顺经脉游走，顾衡整条左臂瞬间覆满冰晶纹路：“灵力走少阴经，过曲池穴时需收三分劲。”
她绕到顾衡身后，冰凉的手指覆上他握剑的手背。雪尘剑的清冽气息混着发间冰晶的冷香，激得顾衡脊背发麻。
“腕沉三寸，肘抬七分。”
秋安慈带着他划出个完美的圆弧，霜气在虚空凝成冰月，“太华剑性属阳，当如......”
顾衡的喉结动了动。师姐垂落的发丝扫过他颈侧，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碎的影。
他忽然发现秋安慈左眼尾的泪痣旁凝着一点霜花，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微芒，像是把整个霜华台的雪色都收进了眉目间。
“专心。”雪尘剑轻拍他膝窝。
双剑交击的铮鸣声中，顾衡的呼吸渐渐乱了调。秋安慈握着他的手引动第九重变化时，霜月灵力与混沌道体自发共鸣，竟在两人周身凝成冰火交织的薄雾。
“此处要......”
秋安慈偏头讲解剑理，晨曦恰好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
鼻梁投下的阴影落在唇珠上，睫羽随着吐息轻颤，恍若冰雕玉琢的仙子落了凡尘。
顾衡喉间发紧，九霄剑突然脱手坠地。
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在秋安慈蹙眉抬眸的刹那，他鬼使神般凑近，唇瓣飞快擦过那枚凝着霜花的耳垂。
雪尘剑“当啷”砸在冰面上，震碎了方圆十丈的积雪。
“你......”秋安慈踉跄后退，木簪歪斜着坠入雪堆。
霜华台百年不化的坚冰竟被她踩出裂痕，素来清冷的眸子泛起涟漪，像是三月冰湖被春风撞破了一角。
顾衡摸着发烫的耳根倒退三步，靴跟磕在青石阶上：“那个......我去膳堂看看新蒸的桂花糕......”
话音未落已御剑窜向云海，九霄剑的赤芒在天际拖出狼狈的尾迹。
秋安慈怔怔望着那道流光，指尖无意识抚上耳垂。被少年气息灼过的肌肤泛起薄红，竟比霜月诀凝成的冰晶还要透亮。
“我刚才……是不是……被他亲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