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在砖面凝结成珠，沿着水龙头和墙壁缓缓坠落。
莉莉娅的尾巴微微晃动，在水面划出暗涌，鳞片与萝芙垂落的银发在水下交织成一张颤动的网，而水面则倒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
“……”
沉默。
唯有沉默。
在萝芙一并入浴之后，眼前的这个小狼女仆就只是静静地看着莉莉娅，或者说她面前的水面。
而莉莉娅则感觉到有些浑身不自在。
说实话，作为曾经的龙皇自己好歹也是享受过所谓的酒池肉林的，所以和雌性坦诚相见这种事情她并不是很感冒，不过眼前如此沉默的场面也是她第一次见。
所以也就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慌。
“算算时间，从少爷把你买下到今日，正好一个月。”
过了一阵之后，萝芙忽然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莉莉娅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一个月下来你感觉如何？我是说，你对少爷的感觉。”
“嗯？”
莉莉娅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她没想到萝芙来居然是来跟她……聊天？
“你是来确认牧羊犬对主人的忠诚度么？也正常，毕竟我没有精神服从嘛。”
莉莉娅伸出食指，卷了卷自己的鬓发，“你是希望听我说实话呢，还是假话？”
“那自然是真话。”萝芙表情平淡，“顺带一提，实际上我也没有精神服从，倒不如说少爷并不屑于用精神服从——以及，请用尊称。”
“好好好，咱们家少爷。”
长出一口气，莉莉娅饶有兴致的望着萝芙，带着一抹笑意接着说道，“老实说，我巴不得立刻撕碎了他——如果不是有天机术护体的话。”
“哦，这一点我看得出来。”
萝芙点了点头，“毕竟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企图弑主，这可是重罪呢，在其他人那里你恐怕要被狠狠地惩罚才行，不过咱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罢了。”
“要知道不是所有贵族都像少爷这般怜香惜玉的，再好看的姿色如果不服从自己那也不过只是具皮囊，赏给其他人也一样。”
“呵。”
莉莉娅自然不会听不懂萝芙字里行间的暗示，不过对此她也仅仅只是冷笑了一声。
贵族之间那点屁事她还不清楚么？
“其实都一样，无非就是想将自己的工具变得更加顺手一点。”
她对于这种事情看的很开，所以也不会轻易被宋子恒打动。
“所以你现在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么？如此想让我更好的保护咱家的少爷？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还是会在里面好好保护他的。”
当然，莉莉娅话没说完。
——在她取回自己眼睛的权能之前，她还是会保住宋子恒的性命的。
“……当然不是。”
萝芙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莉莉娅你有一种无法形容，不知从而何来的傲气，哪怕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哪怕将你赤裸丢进男人群中，哪怕用尽一切手段，都不可能使你屈服。”
“所以我也知道，劝你是无效的。”
话落，瞬间萝芙的眼瞳便竖立起来，哪怕面对的是比自己更加高位的捕食者，哪怕明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可能是魔物双修都到三阶巅峰的莉莉娅对手，她也丝毫不畏惧。
“少爷有一句话我觉得说的不错，这世界上所有的合作关系都不是依靠价值来维系的，而是取决于对方的报复能力。”
“你并不愿意完全服从少爷，这一点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这没有关系，但是……少爷流的血，我会百倍索取回来。”
说罢，小狼女仆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语气犹如利刃出鞘，“在所不惜。”
“……我记得你之前说他出不来你就第一时间自尽来着。”
瞅了瞅眼前的萝芙，莉莉娅也不由得回想起了之前宋子恒与南宫华设立赌局时候的场景。
当时这小狼明确说宋子恒出不来她就自裁来着。
“我想开了，与其这么快去陪少爷不如拉个垫背的，比如罪魁祸首，这才对得起少爷的恩情。”萝芙如此说道，也是微微咧嘴笑了起来。
“而且，就算是五子，少爷也是宋家正儿八经的顺位继承人，也是被看重的子嗣，少爷若是出了半分差池，你也逃不了。”
说罢，随着哗啦水声，萝芙站了起来，离开了浴池。
“我希望你分清楚分寸。”
“哎，真难办。”
萝芙离开了浴室之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而莉莉娅也有些无可奈何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虽然说她倒是不怕萝芙和自己拼命，但仔细一想，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其他的宋家人，但南宫华众人这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对付宋子恒，想必这宋家的体量也是大的吓人。
……要不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送宋子恒活着出来比较好？不然可能自己真的跑不出大夏。
毕竟算棍什么的最烦了，而且……萝芙说的也有道理。
虽然是五子，但是宋子恒毕竟是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管怎么样也是个能豪掷千金买下她莉莉娅的主。
……你说，这家伙莫名其妙死了，宋家会不会找人算账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南宫华那帮人，起码也是好几家人在一起了吧？就这么着急对付宋子恒？”
泡在浴缸之中的莉莉娅陷入了沉思。
“这世界上所有的合作关系都不是依靠价值来维系的，而是取决于对方的报复能力——吗？还真有意思。”
莉莉娅不由得重复了一声，倒是觉得这一番话说的也在理。
当一个人完全失去报复能力的时候，那在别人眼前就和绵羊无异，又或者说报复的能力被人探明并且被证明代价可以接受，那也会变成别人的目标。
“哎，看起来到时候还是得看看情况才行……不过看起来那家伙倒是挺无所谓的。”
莉莉娅继续泡在浴缸之中，直到整个人泡到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才爬了出来，简单擦干身体后滚到柔软大床上。
当然，今天只是在调整身体的状态，所以今天莉莉娅并没有太累而直接睡去，而是在床上思考。
思考她到底要不要在试炼里面摁死宋子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