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莉雅扶着卡密莉娅回到了角落的桌子，然后叫醒了迷迷糊糊卡密莉丝，带着她们离开了宴会厅。
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前庭，顺着走廊，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后花园。
说是后花园，却没有红艳艳的花朵。那样的花无法在只有红光和寒冷的环境下生存。
只有几颗裸树，路边满是凋败的灌木。
或许也是因为没人观赏，这里的落叶也没有清扫，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的声响。
她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小凉亭，木质的桌椅，上面搭着一个木顶。
稍微清理了一下座椅，她端正优雅地坐在了上面。
已经为期一个月的礼仪课程卓有成效。
卡密莉娅在路上时就已经醒了，此时由她的姐姐搀扶着，坐到了瑟莉雅的对面。
“抱歉...公主殿下...”
她低下了脑袋，憔悴的脸色满是愧疚。
瑟莉雅默默地打量着女孩，她的身子看起来很虚弱，即使是和初见时相比也有很多不正常之处。
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我没事的，公主殿下，我现在好多了。”
似乎察觉到瑟莉雅的担忧，女孩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慰道。
“......”
没有作声，瑟莉雅一直感觉女孩的这个症状她似乎很熟悉。
之前好像见过？
思索了片刻，她抬起头，询问道：“可以告诉我你昏厥之前都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
稍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异常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从什么时候开始说。”
女孩还在纠结。
“我没事的...公主殿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后面还想说什么，但手被握住了，侧过头，就对上了她姐姐的目光。
担忧、害怕乃至是...恐惧。
都蕴含于这双乌黑的，胆怯的眸子里。
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没事的，跟我说就好了，还记得吗？我原本并不是你们的血族公主，我是保护人类的天使。”
耳边又传来了瑟莉雅柔和的话语，她的目光微微躲闪，最后还是低了低头。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公主...不...天使大人。”
她抬起头，以往坚强的目光出现了动摇，无助。
或许只有此刻，她才真的把瑟莉雅当成了一位曾经的炽天使吧？
“我...我的...病...”
“是从出生起就有的...”
或许是想起了过往的痛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抚养我们的女仆姐姐们告诉我，我的父母曾经是圣职者，后来在对血族的战争中被俘虏。”
“我们是在父母被俘虏之前被母亲怀上的。”
“或许是看母亲是孕妇...女...女皇陛下才迟迟没有处死她...一直到母亲将我们生了下来...”
她的眼中漫上了水雾。
“我的姐姐是天生哑巴，刚出生时不会哭，只是呼哧呼哧的出气，负责给母亲顺产的女仆们以为是濒死，差点丢出去。”
瑟莉雅的心也揪了起来，她紧张地问：“那你呢？”
女孩的目光满是痛苦和迷茫。
“我...吗...？”
她低下了头。
“我被丢出去了。”
直白地说出了令人惊诧的事实，瑟莉雅睁大了眼睛。
“那你是...”
“是女皇陛下...她在女仆的手里接过了当时直接被以为是死婴的我...然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我救活了...”
说起这件事，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庆幸的笑。
“所以说，其实我欠女皇陛下一条命来着...”
瑟莉雅却皱起了眉头。
“你说...是母上把你救活的？”
“嗯...”
这和她预料中的有些不一样，迟疑了一下，她示意女孩继续说。
“后来呢？”
“后来吗...我们的父母都被处死了，女皇陛下带我们离开了地牢，然后把我们交给了女仆姐姐们抚养。”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我的身体比姐姐要差许多，很多力气活都做不了。”
“今天的事以前也时有发生，只不过这次程度更猛烈而已。”
她又扯起了一抹勉强的笑：“所以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我了。”
瑟莉雅没有说话，她还在思考。
“可以跟我说一下你昏厥前具体感觉到了什么吗？”
“诶...感觉吗？”
女孩思索了一阵。
“就是...头晕目眩...身体乏力，和被吸完血的时候感觉很像。”
“那有没有那种...那种...”
瑟莉雅回想着。
“那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散失的感觉？”
“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散失的感觉吗...”
女孩细细回想着，然后点了点头。
“有的。”
...
瑟莉雅不再说话了，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激起了女孩的不安。
她缩了缩肩膀，轻声询问：“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对上了，除了被血族女皇治愈过一次的变故以外，一切都对上了。
深吸一口气，瑟莉雅抬起了头，眼中有些痛苦。
“是神力不耐症。”
对上了卡密莉娅困惑的眸子。
“神力...不耐症？那是什么？”
“是一种自新纪开始以来出现在人类中的疾病，因为光明女神为了让自己的神力能够完全庇佑人类，在圣洛斯建立了许多光明神圣塔。”
“它们就像一个个小太阳，把女神的神力赐给有需要的圣职者。只要在神圣塔的笼罩范围内，圣职者们永远不会缺乏神力。”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许多普通人无法承受女神的力量，就出现了神力不耐症。”
女孩不安地询问：“会...会怎么样...？”
瑟莉雅摇了摇头，轻叹道：“这个谁也说不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症状。”
“不过如果依照你出生时的程度来看...”
卡密莉娅低下了头，沉声道：“我会...死吗？”
......
没人说话了，瑟莉雅沉默的低下了头，卡密莉娅也没有在吭声。
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片刻后，卡密莉娅又笑了，就像很平常的笑一般，她又用轻颤的手扯起了自己女仆装的衣领，露出纤细的脖颈。
“对...对了...公主殿下...”
“您...您应该...饿了吧...要不要...要不要...”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为了宣泄心中溢出的绝望，想要通过被吸血时短暂的麻痹感来遗忘痛苦，她做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没有得到瑟莉雅的回应，相反的，一个略显笨拙的拥抱揽住了她的身躯，尽管拥抱她的人自己也在颤抖。
是姐姐，和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她安定了下了，闭上了眼，想要感受这一刻的温存。
“其实...也不一定...”
瑟莉雅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这句话，闻言，卡密莉娅又睁开了眼睛。
“我的母上...她既然能救你一次...就一定也能救你第二次...”
仿佛下定了决心，她站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公主殿下！”
身后远远的传来呼唤，她停下了脚步，回首望去。
对上了卡密莉娅纠结的眼神。
“不用了...公主殿下...我不想欠女皇陛下更多了...”
没有回应，瑟莉雅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着。
不想欠更多也得有命欠才行，她最见不得别人轻贱自己的生命了。
在心底说了这么一句话。
实际上，与女孩刚才的交谈，还让她产生了一个疑问。
神力不耐症，如果按照她的说明的话，是必须要在光明神圣塔笼罩范围下才会产生的。
但根据女孩自己所说，她自出生起就一直待在永夜王城。别说去到光明神圣塔笼罩下的人类国度，就连这个城堡都没出去过。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会产生神力不耐症？
要么是女孩骗了她，要么是教会骗了她。
但这两个原因瑟莉雅都不愿相信。
那么，自己的母上，也就是拥有拯救女孩能力地血族女皇，能否给自己答案？
她觉得很有可能。
沿着四通八达的道路走上楼梯，穿过粉色充满少女心的走廊，一直走到血族女皇的卧室门口。
房门没有上锁，她直接就可以推门而入了。
当然，也没有人。
窗帘是拉上的，有些昏暗，她打开魔力吊灯，看了看周围的布置。
嗯，和自己的房间一样，都是充满粉色调少女心的布置。
软乎乎的公主床上被子乱腾腾的堆在一起，粉色的墙皮外覆着柔软的垫子。
她正襟危坐在床沿上，等待着塞恩西娅的到来。
......
等了许久，一直到她昏昏欲睡，原本端坐的姿势也松散了下来，斜着身子侧靠在床上。
她早在宴会上时就已经开始犯困了，此时不自觉间睡着了再正常不过。
忽然间，走廊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瑟莉雅一下子惊醒了，她提振了一下精神，又端坐起来。
果然，不久之后，一个银发的少女打开了门，笑意盈盈地看着瑟莉雅。
“乖女儿，终于想开了愿意和妈妈一起睡了吗？”
依然是不着调的语气，开口就是抱怨她一个瑟莉雅为了防止自己堕落一个月来不许她睡一张床的经历
瑟莉雅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住了反驳的冲动，出声道：“妈妈...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塞恩西娅笑眯眯地歪了歪脑袋。
“嗯哼？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