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曾救过一个名为卡密莉娅的女孩...是吗？”
两个小女仆平常不与血族女皇接触，因此需要靠这句话勾起她的回忆。
“嗯嗯？卡密莉娅吗？记得哦，很可爱的一个孩子。”
瑟莉雅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血族女皇...妈妈。”
她抬起了头，眼中带着恳求。
“您可以再救一次那个孩子吗？”
她的话语生硬了许多，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那个血族公主刚刚诞生时，她仍然带着敌意的时候。
然而，这次的生硬并非是出于敌意，而是，她想要用炽天使的身份和对方商议这件事。
只有这样，她才感到双方的身份是平等的。她并不是塞恩西娅的孩子，有平等交谈的资本。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多么幼稚，就像是像在大人面前竖立威严的小孩子。
只不过塞恩西娅却并没有说出这一点，她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做模做样地思索了一阵。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孩子好像是一直在莫名其妙的散失本源魔力。”
散失本源魔力？在血族的眼里神力不耐症原来是这种表现吗？
原来人类也有这个叫本源魔力的东西？
轻皱了下眉头，瑟莉雅接着急切地询问道：“那您一定有救她的办法的把？毕竟您在她刚出生时就救过她一次。”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塞恩西娅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
是出于种族吗？因为自己是血族就不愿救一个人类？那为什么在卡密莉娅诞生之初愿意出手拯救？
是出于成本？她可是血族女皇！艾泽拉斯大陆最强者，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
还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
一瞬的犹豫，她从床沿站起了身，然后——
“扑腾！”
膝盖与地板上的毛毯碰撞，微微发痛。
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跪了下来。
低着脑袋，她再次恳求。
“求求您救救她！”
曾经高傲的炽天使却对着血族女皇下跪，多么讽刺的画面，但瑟莉雅已经无暇顾及。
这具身体很肮脏，流淌着罪恶的血液。如果可以放弃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尊严就可以挽救一个女孩的生命的话...
对她而言，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哎，虽然很想答应宝贝，但真的不行喔。”
似乎略显惋惜的话语传到耳中，瑟莉雅微微失神。
“为什么！”
她大声质问。
是自己跪的还不够彻底，还不能让她满足吗？
看到塞恩西娅的脸，瑟莉雅双腿往前磨蹭，一直挪到了她的脚边，然后，牵上了她手。
“求...求求您...救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尊严了，她现在满心都是那个憔悴痛苦的孩子。
头顶传来了轻柔的触感，两行水划过脸庞，她这才意识自己居然流了泪。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抚摸停止了，一双手穿过了腋下，将她抱了起来。
贴合上塞恩西娅柔软的身体，一股难言的安心感涌上来。
泪水不知不觉间停止了。
“乖女儿，你听我说。”
“不是咱不想救，而是即使咱救了，也几乎无济于事。”
“就像你的身上多了一个大出血的伤口，如果不止血，反而一味的往里面输血。即使能延长一些存活的时间，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的。”
“......”
“更何况，输得血还是妈妈我自己的血哦，乖女儿忍心让妈妈用自己的血去救一个救不活的人吗？”
忍心啊，很忍心啊。
瑟莉雅巴不得用血族女皇的命去换卡密莉娅的命。
但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了绝对只会起反作用。
于是，瑟莉雅全程保持着沉默。
“当初我已经救过她了，已经给了她一个还算完整的人生，这已是仁至义尽。”
瑟莉雅终于出声。
“她还能活多久？”
坐到床沿，塞恩西娅搂着瑟莉雅，微微思考了一阵。
“两年？三年？乐观点的话四年？我也不是很清楚哦。”
“......”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的说法和教会的说法很不一样。”
这次，那副卑微的姿态消失了，她也不再用敬称。
脑袋又被揉了揉，身后的人带着笑意说道。
“啊啦~这我也不知道哦，或许问题出在人类自身亦或者教会身上也说不定。”
轻飘飘的话语，若在以前，瑟莉雅或许会尝试反驳。而现在...
她已经开始思考其中的可信度了。
塞恩西娅也不急，她用一根纤细的手指缠绕着瑟莉雅的秀发，摆弄出各种滑稽的形状，然后咯咯地笑着。
许久，瑟莉雅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塞恩西娅能感受到她甚至主动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
发丝遮住了脸，塞恩西娅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这行为毫无疑问是在主动的和她亲近，这倒是让塞恩西娅好一阵惊喜。
“妈妈...”
瑟莉雅低低地呼唤。
“嗯哼~怎么了？”
环抱着女孩的手掌被握住了，瑟莉雅的手掌比她的还要小一些。
因此，说是握住并不准确，更像是“抓住”。
软乎乎的覆盖在手背上，塞恩西娅嘴角弯了弯。
“既然...她的生命已经不剩多长时间了。”
“能不能...把自由还给她呢？”
这是瑟莉雅思考了许久才想出的请求，与她们接触了一个月的时间，她能看出她们对外部世界的向往。
想来也是，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关在这血红色的天幕下，阴森的城堡里，怎能不向往自由呢？
然而，塞恩西娅并没有直接回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事。
“嗯...宝贝女儿，要不要和妈妈签一个小契约？”
怀抱微微松开，塞恩西娅对上了瑟莉雅困惑的眼神。
“契约？”
嗯，没有急着否决呢。
带着笑容，塞恩西娅从衣服的内侧掏出了一张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卷轴。
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看起来和普通的纸张质感不大一样。却也有很多翻折破损的地方，似乎经历了很长的岁月。
卷轴已经泛黄，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很多爬虫一般细小的文字，不是瑟莉雅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
眉头皱了起来：“这是什么？”
“嗯...一个通过考古发现的蕴含着神奇力量的纸张喔。”
说着，塞恩西娅笑嘻嘻地捏起了瑟莉雅的一只手，在纸张上比划着。
“你看，只要你和妈妈分别用手指弄出一点血液，往上面一点，我们之间就达成了某种牢不可破的关系哦~”
瑟莉雅脊背发毛，升起了一阵不妙的预感。
她从塞恩西娅身上跳了下来，连看向塞恩西娅的眼神都变了。
“奴隶契约？”
这剧情太眼熟了，和某些贵族忽悠纯洁少女的话术简直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然后，她就看到塞恩西娅的眼神变得幽怨了起来。
“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呀，妈妈怎么会弄来那种邪恶的东西呢。”
瑟莉雅目光依旧警惕。
“可是我又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难以相信你的话。”
“诶诶！难道我这一个月来这么好心的对待你还没有暖化你的心吗？”
像是受了很重大的打击一般，她夸张的捂上了自己的胸口，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然而，瑟莉雅不为所动。
察觉到卖惨对瑟莉雅不起作用，她又变换了一副面孔，坏笑了起来。
“再说，即使真的是奴隶契约，小瑟莉雅也根本无力反抗，只好乖乖就范了吧？”
瑟莉雅低下了头。
这倒是事实，如果对方真的拿出什么奴隶契约来强迫她签，那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就真完蛋了。
从这一点上看，她说的没错。
至于为什么过去被俘的天使们都没有被强制签订奴隶契约？因为以他们的力量水平，那种东西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但是，如果是对付现在的瑟莉雅的话，正好合适。
所以...应该相信对方吗？
再次抬起头，对上塞恩西娅笑意盈盈的眼睛。
“那这是什么？”
“只是一个母亲想要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遇到危险都能第一时间现身保护孩子的保险而已。”
瑟莉雅不为所动。
“说直白点。”
“哎哎，其实就是你提供你的血液当坐标，我提供我的血液和一部分力量，每天储存一份在里面。等到了宝贝遇到了生命危险的时候，妈妈就会以天神姿态瞬间降临哦！”
瑟莉雅听懂了。
也就是一种某种意义上的监视，不过要宽松许多。
“宝贝如果还不放心，可以试着外放魔力进去看看使用说明哦，文字可能会骗人，但魔力回路不会。”
于是瑟莉雅就听她的，把自己暗红色的魔力外放出来，涌了进去。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与成长，她对外放魔力的掌控水平已经有了还是天使时六七分的程度。
现在，制约她力量的最大因素，就是魔力量了。
但这个是会随着身体的成长逐渐提高的。
随着她的感知涌入卷轴，她能感受到无数复杂精巧的回路结构，四处翻找了一下，最终在某个“醒目”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说明”。
上面的回路告诉她，这个东西的确是和塞恩西娅说的一样，只是一个“保护”契约。
那么，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用小尖牙咬破食指，她和塞恩西娅分别在契约的不同位置摁了上去。
然后，契约化成泡影，消失殆尽。
“好啦，那今晚瑟莉雅就陪妈妈一起睡吧！”
说完也不顾她的反抗，直接用魔力褪去了彼此身上多余的衣裳，将瑟莉雅搂进了被窝。
瑟莉雅有些不满。
她还没洗澡呢。
幸好血族的身体不会像人类那样代谢那些脏东西，在魔力地护理下，洗不洗澡只是一个习惯问题。
感受着伸手如八爪鱼般搂上来的塞恩西娅，瑟莉雅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
不过这个小契约，应该也是一种侧面回应了吧？
这么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小雅雅~不要想着逃走哦...如果不听话的话...哼哼~”
咬了咬嘴唇，瑟莉娅的神情有些阴暗。
果然，温柔只是假象，用以迷惑她的假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