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长，她们走了好一会才到尽头。
如果没有魔法的话，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孕妇独自开凿出来的。
即使有魔法也很难想象。
自刚才开始，她们便没有再交谈了，沉默的气氛在坑道中蔓延。
不久，在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
“啊，我们要到了。”
喜悦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在坑道中传了很远。
然后，响起了一阵布料与石壁的摩擦声，脚步也加快了些许，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里重见天日了。
这里又阴冷又逼仄，待久了很容易让人感到压抑，心理不适。
前进的速度略有加快，相对刚才而言。
然而，并没有持续多久，前面的脚步骤然停顿了。
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透过身体与通道的缝隙，瑟莉雅注意到卡密莉娅突然跪倒在地上，用手掩住嘴巴，身子随着咳嗽一阵剧烈地颤抖。
急忙担忧地询问：“怎么了吗？”
摇了摇头，卡密莉娅依靠着身后姐姐的搀扶，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头也不会的回复道：“我没事的，天使大人。”
说完，继续默默地往前走。
“......”
有些担忧，但瑟莉雅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继续往前行进，到了刚才卡密莉娅停下的位置，她停了一下，看了眼漆黑的墙面。
在魔力的暗红色微光下，那里赫然有一只骇人的血手印。
鲜红渗人，还在向下缓缓流动着血滴。
瑟莉雅默默地撇过了头，继续跟上两个女孩。
显然，卡密莉娅的身体状况更差了。
再往前走，脚底的路面开始有些湿滑，似乎有些渗水。
两侧的岩壁也有了许多小苔藓一类的植物，摸起来很滑，空气中氤氲着水汽。
亮光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小点，现在变得如同一扇方方正正的门。
有些刺眼。
很快，她们便走到了洞口。
阴凉的风拂过面庞，她们终于走出了隧道，天地，眼前一下子变得宽敞许多。
这里...是一座山洞。
鼻尖萦绕着潮湿的气息，和一只森林特有的草木馨香。
洞口被藤蔓苔藓一类的植物遮住了，只有若有若无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
但已经足够照亮。
没想到...血族的地牢中居然被凿出来一条通往野外洞穴的隧道。
真是难以想象的庞大工作量...
人类中不仅有由光明女神赐福所诞生的圣职者，也有许多天生能产生魔力的战士，但他们往往力量低下，完全无法和血族抗衡。
将魔力附着在工具上，以强化坚韧度，以及附着再身体上强化自身。
这是他们少数能够做到的事情之一。
用来和血族战斗或许勉强了些，但用来挖掘隧道，即使只有一把小刀，居然也可以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壮举。
难以想象背后都付出了多大的痛苦。
卡密莉娅姐妹靠着岩壁坐下了，似乎刚才的行动已经消耗了她很多体能，此刻脸色苍白，气息虚浮。
但脸上却浮现出了强烈的，难以抑制地喜悦。
“出来了...”
她口中呢喃，抱着卡密莉丝，喜极而泣。
“姐姐...我们...出来了...”
“外面的世界...”
瑟莉雅没有听她后面说了什么，自己也坐到了另一侧的岩壁，默默的发呆。
等她们休息好了，就该离开了。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如果不用飞的话，可能会有些困难。
会不会有追兵？瑟莉雅不知道，这或许取决于塞恩西娅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逃走的事情。
如果按照先前卡密莉娅所说的行程，也就是从王城向南，一路赶到莫霍格河。
那里是两位卡琳娜公爵的领地。
也就是那天瑟莉雅在宴会上遇到的两个酒鬼姐妹，米娅和米琳。
但其实不用太担心被找到，毕竟血族的地界很大，自然环境复杂。
小心一些的话，不被察觉地离开这里应该不成问题。
过了一会，似乎是休息够了，两姐妹搀扶着站起了身，对着瑟莉雅说道：“天使大人，我们可以走了。”
说着，卡密莉娅率先走到了洞口，伸出一只手撩开藤蔓。
柔和的光线顿时闯入眼帘。
她眼睛亮晶晶的，拖着疲软的双腿飞快地走出去了。
如果身体健康时，或许她会直接跑出去吧？
她的姐姐就跟在其身后，瑟莉雅也紧随其后，离开了洞穴。
这是一片森林，春意盎然，中午强烈的阳光被树叶遮挡，剪成点点碎线，撒在泥土地面。
比起在洞穴中时温暖了许多，但又说不上炎热，很舒服的温度，让人感到心情美好。
此刻的卡密莉娅就像是一个五六岁充满着对世界好奇的孩子，扯着身后内向的姐姐的手，到处问东问西。
她的收指向了一颗参天大树：“天使大人，这是什么，是树吗？”
瑟莉雅点头：“嗯，是树。”
她的手又指向一片树丛。
“那又是什么？”
“是灌木。”
她们在树林中行走，风拂过耳畔，不知名的鸟类在树顶吟唱，伴随着女孩的银铃般笑声。
突然的，她又停了下来，从溪流的一侧摘下了一朵红艳艳的花朵。
“天使大人，这朵花叫什么呀？”
瑟莉雅沉吟了一下。
“是玫瑰吧？小心点，它的柄可能有刺。”
女孩眼中亮起了小星星，很幸运的，这柄玫瑰上没有刺的存在。
“是那种...用来表达爱意的花吗？”
瑟莉雅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她含糊道：“嗯，大概吧。”
“嘿嘿~”
卡密莉娅突然转过身，将芬芳的玫瑰插到了姐姐的黑发上。
“姐姐~送你啦~”
艳红的玫瑰插在黑发上，有些不伦不类，卡密莉丝羞红了脸，它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把花从头上拿了下来，轻轻嗅了嗅这浓郁的香气。
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小溪的流向与她们前进的方向相同，因此她们一路沿着溪流走了下去。
此刻的卡密莉娅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小女仆，她像是这个年龄段正常的孩子，阳光、开朗，对世界充满热情与好奇。
在面对女孩的笑容时，瑟莉雅总是会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这笑容能够永驻，时光停滞在这快乐的时光。
当然，之所以不切实际正是因为其不可能。
......
那片森林不大，随着树木的逐渐稀少，植物的低矮，她们来到了一片草原。
绿茵茵的野草给大地铺上一层毛绒绒的毯子，天空蓝蓝，高远美丽。
卡密莉娅已经累了，她靠着一块石头，吃着带来的干粮，仰着头，痴痴地看着蔚蓝的天空。
“天使大人...”
瑟莉雅站在溪流旁，闻言回首：“怎么了吗？”
“啊...天空...好漂亮呢~”
她展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蓝天。
“就像...唔...就像...”
“大海一样！”
说完，她笑盈盈地回过头与瑟莉雅对视：“天使大人...见过大海吗？”
瑟莉雅愣住了，她看着女孩黑亮的眸子，许久，摇了摇头。
她还真没见过，在此之前的一辈子都活在与血族的战斗中，长居内陆地区，别说海了，连海这个词都没听过多少次。
索性摇了摇头，沉默地回头，继续看着小溪。
“啊，天使大人居然也没见过吗？”
“咱好像去看看呢，姐姐陪我一起好不好。”
“嘻嘻，姐姐你嘴边都是饼干屑诶，一点都不淑女。”
身后又传来两个女孩互动的声音，瑟莉雅只是望着远处发呆。
大海...吗...
要不要在去教会“自首”之前去看一眼呢。
会是什么样子呢？她居然也略微升起了好奇心。
身后传来了女孩吵吵嚷嚷的声音。
“天使大人，我们休息好了，可以继续走了~”
......
血族人口不多，血渊帝国更多的是一些普通的人类村庄，因此也有耕地的存在。
只是更多的还是自然景观，昂首望去，是不见尽头的草甸。
卡密莉娅走累了，由瑟莉雅背着，为了防止内向的卡密莉丝走丢，她还牵着对方的小手。
身体有魔力保护，倒也不用担心磨损什么的，只是行动的速度难免慢了许多。
而且，居然还让瑟莉雅有了几分带孩子的感觉。
嗯...说是带孩子其实也差不多吧，毕竟如果忽略外表的话，她已经是一个心理年龄快30的人了。
只是如果单看外表的话，她们就像一群出来野游的小女孩。
“唔...天使大人...还有大概多远的路呀？”
耳边传来了女孩咿咿呀呀的声音，瑟莉雅有些无奈。
“如果你让我用飞的话，几个小时就到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至少得三天吧。”
一阵嬉笑声。
“嘻嘻，辛苦了，天使大人。”
“......”
“你们带的干粮真的够吗？”
“不够。”
很干脆果断的回答，干脆的不像话。
瑟莉雅嘴角抽了抽。
“那你们后面怎么办？”
“哼哼~不是还有天使大人吗？天使大人总有办法的吧？”
没有回话了，瑟莉雅沉默了下来。
这倒是事实，她知道很多在野外获取食物的方法。
太阳已经西斜，傍晚赤金色的阳光将三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哇哇，明明是和城堡中一样的颜色，但是怎么这么这么壮观漂亮！”
这是在称赞日落。
她们沿着小溪找到了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瑟莉雅去抓了只羊类魔兽，用魔力处理了一些，剥了皮铺在地上充当睡觉的毯子。肉还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羊皮不大，躺下两个女孩刚刚好，瑟莉雅也不需要睡觉，索性就坐在火堆旁守夜。
“噼里啪啦。”
木柴燃烧的声音。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女仆姐妹终于见到了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次夜空。
华丽的星河流泻在黑天鹅绒般漆黑的天空，仿佛缀满水晶的轻纱，曼妙且壮丽，给女孩们的眼中也缀满了星光。
“天使大人。”
“嗯？”
“谢谢您。”
“嗯。”
星光的照耀下，简陋的羊皮毯上，女仆姐妹睡过了最开心且富有安全感的一觉。像是一对娇弱美丽的水晶蝶，相互依偎，温暖的火在身侧跃动，安详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