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结束了，绝大部分都被瑟莉雅的屏障和她的身体挡了下来。
血刺洞穿了喉管，满是血洞的身体，翅膀，犹如一块破布，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尽管如此， 仍有一根血刺穿过了她的小腹，贯穿了身后的人。
剧烈的疼痛，席卷着神经。
暗红的血雾中，隔绝了所有的视线，一切都如此模糊不清。
可...恶...！！！
血族强悍的治愈能力终于发挥作用，瑟莉雅双目布满血丝，一头漂亮的银发被鲜血染成了暗红，仿佛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血族强悍的恢复力发挥了作用，在魔力的帮助下，嵌在身体里的尖刺缓缓退出，血肉蠕动，破破烂烂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只是黑色的连衣裙早已破破烂烂，头顶的小蝴蝶发卡沾满了血液，原本亮粉的色彩也变得暗红。
有一根贯穿了身体，刺到了她的身后，那声痛苦的悲鸣仿佛还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前所未有的愤怒席卷了脑海。
铺天盖地的血刺在空中凝聚，最终，对准了那个魔力几乎耗尽而在空中摇摇欲坠的身影。
破空声席卷过耳畔，在瑟莉雅的感知中，那个被刺成了马蜂窝的少女最终缓缓坠入了河流。
这意味着，她需要面对的敌人减少了一位。
血色的眼睛闪着光，她连忙回过头想要查看身后女孩的情况。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使她不由得呆愣住了。
连浑身的剧痛，也被抛诸脑后。
血液还在流，越流越多，在地上聚成了一个血潭，犹如一条小蛇，缓缓爬进河中。
卡密莉娅依然靠在树上，她眼神空洞，表情木然，脸上溅满了血渍。
但，并不是她的血。
在她瘦弱的胸前，那根巨大的血刺划破了她胸口的皮肤，但并没有再往里进一点。
因为在她的前方，她的腿上...
黑发的少女，闭上了薄如蝉翼的眼睑，她表情柔和，安详，像是静谧的蝴蝶，双手紧紧地拥抱在妹妹的腰间。
她像是疲惫，想要午睡，粘稠的血液划下嘴角，滴落在白皙的脖颈，顺着小巧的锁骨，滑下，滑下，从刺穿胸口的刺尖流淌，落下，滴落在妹妹的胸前。
那漆黑的连衣裙，浸透了粘稠的血液。
风吹过，浪拍来，血滴下，一片寂静。
许久，卡密莉娅空洞的眼睛才回过一分神采，她首先抬起了头，与浑身伤口的瑟莉雅对视。
一片叶，落在了她的身侧。
“瑟莉雅大人。”
她的声音沙哑，淡漠，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们该走了。”
她说着，抱着卡密莉丝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
没有成功，重重的摔回地面。
她木然，又一次尝试，然后，又一次失败。
布料与树木摩擦，窸窸窣窣。
然后，她牵上了瑟莉雅伸出的手。
冰冰凉凉，和血族的体温如此相近，瑟莉雅感受不到人类的体温。
她将卡密莉丝抱在怀里，耳边响起了沙哑的声音。
“别忘了...带上姐姐...好吗...？”
没有出声，瑟莉雅只是默默地将失去支撑的身躯接住，用魔力轻轻将贯穿胸膛的血刺拔出，露出巨大的，丑陋的血洞。
那里空荡荡的。
抱在怀里，更加冰冷。
破损且沾满血迹的双翼扇动，卷起气流。
拔高，飞向天空，沿着河流，去往东方。
晨间的雾已经伴随阳光而蒸发，澄澈的河水倒映着金灿灿的朝阳。
眼前血红的雾尽数消散，空旷的河面上，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瑟莉雅的眼前。
是米琳，方才她并没有进入雾中参战，就是为了避免瑟莉雅趁乱逃离的情况发生。
手中握持着巨镰，她的长发微微飘动，见到瑟莉雅出现，她的眼中流露出惊愕。
但瑟莉雅无心去管米琳是什么反应，她表情阴冷，浑身染血犹如恶鬼，阴狠地喊道：“滚开！”
风拂动她破损的裙摆，一滴滴鲜红的血液，还在顺着卡密莉丝的小脚滴落在河面。
这副模样，米琳也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但她仍然不为所动，表情坚毅了起来，双手牢牢握住手中的巨镰。
“公主殿下，您不能走。”
“我TM叫你滚开！你没听到吗！！”
再也无法抑制愤怒的瑟莉雅大声喊道，也不管什么贵族教养了，浓郁的魔力在身后炸开，遮天蔽日，扭曲了光线，湖面的上空完全化作血色的世界。
米琳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发狂的瑟莉雅，浑身染血的形象竟与记忆中某个人的形象重合。
和那个，已经死了的狂躁炽天使。
她沉默了，心中居然纠结了起来。
经历了这么剧烈的消耗，瑟莉雅的魔力理应不多了，与她战斗的话，米琳有80%把握能拿下。
但也正因为瑟莉雅所剩下的魔力不多了，她才在心底盘算。即使放瑟莉雅走，以瑟莉雅剩下的魔力，也定然逃不了多远。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公主殿下似乎对回到人类的国度有如此执念，但无论如何，想依靠她自己剩下的魔力跨越国界，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更何况，还是带着两个累赘的情况下...
念及至此，她握紧镰刀的右手竟不自觉松懈了些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了。
或许只是可怜那对小女仆？
与此同时，卡密莉娅却突然突然扯了扯瑟莉雅的衣领，引起了瑟莉雅的注意。
“瑟莉雅...大人...”
她声音沙哑，细弱蚊蝇。
“不要...去...人类...了...”
“去...森林...逃...”
“人...类...逃...不掉...”
轻小的声音，尽数传入瑟莉雅的耳中。
她咬了咬牙，再次阴狠地瞪了米琳一眼，立即朝着河的南岸森林飞去。
卡密莉娅说的没错，想要在这种绝境下战胜米琳，无异于螳臂当车，她的身体状况、魔力、乃至精神，都已逼近极限。
战斗，无疑是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但去往南岸，又意味着。
放弃治疗的希望。
莫霍格的河面上空，米琳远远地望了一眼瑟莉雅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就公主殿下现在的状态，想抓到她还是很轻松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打捞大概率已经掉进了水里的米娅。
......
莫霍格河南岸存在大片大片的树林，它有一个名字，精灵之森，昔日是精灵的领地。
但现在，这里的部分地区已经归属为了血族的领地范畴，而剩下的精灵，则被赶到了卡隆山脉以南的森林。
高耸的树冠，摇摇晃晃的身影挥动着双翼，从上空掠过。
双翼艰难的扇动，裹挟而起的气流惊飞了鸟群，吓跑了动物。
然后，在某一刻，双翼兀的消失。
失去升力的身躯连忙把怀中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以后背朝向地面，坚硬的树枝如鞭子般抽打身躯，但也起到了减速的作用，在不知砸断了多少根树枝后，她们终于触及了地面。
浑身疼的要命，像是要散架。
但幸好，有瑟莉雅的缓冲，卡密莉娅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血族恐怖的自愈能力再次发挥作用，断裂的骨头开始修复，撕裂的血肉生出肉芽。
浑身的伤势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恢复。
但是，魔力已经耗尽了。
身体沾染了泥泞，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只能勉强起到遮羞的作用。
落地之后，卡密莉娅默默地抱起了她的姐姐的身体，蜷缩到了一边。
体力在缓缓恢复，但没人说话。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许久，瑟莉雅才一言不发的坐起身。
一路上，自责感不断摧残着她，她几乎不敢看卡密莉娅的脸。
毕竟，是她答应要尽全力保护她们的。
但她还是没做到，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风拂过她的头发，调皮的发丝飘到了她的唇边，头顶的水晶发卡微微晃动。
尽管，已经沾染了血迹。
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瑟莉雅开始尝试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看，她们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了。
并且，就连人数，也从原本的三人，减到了两人。
“瑟莉雅大人。”
沙哑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瑟莉雅看向卡密莉娅，对上了她黑亮且平静的瞳孔。
那眼神的麻木与空洞已经褪去，像是一潭死水，望不穿，看不透。
“可以带我们，走最后一段路吗？”
她的声音不再颤抖，不再停顿，除了沙哑，像是回归了还未逃离前的那个时间。
但这次不同，她不再是封闭自己的内心，而是某种信念已经燃尽。
几片嫩叶被风吹落，飘落在地面。
伴随着带着暖意的春风，瑟莉雅的银发飘动，像是洒落的雪花，沾染着黏腻的血污。
沉默着，她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