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第一次没有收集这些死去的英雄们的铭牌。
他仅仅只是坐在孤儿院的桌子旁，陪他们喝了一晚上的酒。
等醒酒后，琼也并没有返回花园，而是孤身一人，绕过边关，进入上城。
跟黑郁金约好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如果一切都如同目前已知的那般，黑郁金是内奸，那么昨天绿萝的牺牲必然会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而只要黑郁金有所动作，那今天他就一定会和上城话事人取得联系，自己就一定会在上城找到他。
琼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抬眼去看那一望无际的蓝天。
和下城的永夜不同，上城是没有迷雾的。
早在迷雾降临的第二年，千年前的人皇就已经献祭自身布置好了结界，将迷雾隔绝，其他种族也相继效仿。
不过，由于人族内部的反动势力趁机叛乱，导致人族在平乱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做了一件有违人伦的事：将所有叛乱的「罪人」连同其九族，全部驱逐出境。
这项举措一下牵连了将近百万名人族和近五十万左右的异族，里面甚至有不少是曾协助人皇建立庇佑结界的挚友的子嗣。
他们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做梦都想不到会被那位国师连坐到这种地步。
但国师手握结界开关秘钥，身后还有无数忠心耿耿的白银骑士护卫，更别提二度叛乱会让本就元气大伤的人族雪上加霜，彼时其余虎视眈眈的六大种族只要想，就一定能轻松将人族俘获。
为了子孙后代着想，罪人们只能忍气吞声，“自愿”进入迷雾。
好在人族不乏心怀怜悯之人，自愿焚身开疆拓土，共同缔造“廉价版庇佑结界”，建立“下城”，让罪人的子孙后代们得以安心苟活。
可惜他们并没有人皇那样的实力，能确保迷雾在短期内不完全侵蚀一切就已经是极限。
算算时间，最多再过两百年，迷雾就会彻底将下城蚕食干净。
琼收回目光，拐进一个巷子，先是撤掉自己身上的隐匿魔法，随后换上一身女装，用从天仙子那顺来的胭脂简单画了个妆。
来上城的目的，其一是抓黑郁金通敌的证据，其二……就是关于愚者给出来的那12个后续任务，琼想趁机验证一下真伪。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琼微微叹了口气。
【27.穿猫耳女仆装轰炸上城光明教堂。】
这是从愚者那里得到的后续12个任务之一。
充满姐姐恶趣味的任务……
好消息是，至少自己不用哥特攀岩。
之前在和无形之子独处的时候，琼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猫耳……就是你头上戴的那个？】
【啊对，就是我这个。】
那会儿无形之子似乎十分亢奋，【主人请问你是想让我变成猫耳头饰，还是变成兽族那种真实猫耳？】
琼摸过她的猫耳，塑料感很严重，没有这个世界兽族的那种柔软丝滑。
如果不是曾经阅读过姐姐日记里一些画像，从姐姐的批注“日系二次元”中简单理解了什么叫“猫耳萌点”，琼、甚至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对于“猫耳”，想的都是先杀一个猫族少女，然后把对方的耳朵戴到头上。
这十分血腥，而且兽耳只要脱离兽族血脉滋养，就会变得很臭。
不过也拜愚者给的这项任务所赐，琼几乎可以肯定，包括姐姐、遗迹和无形之子在内，他们应该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姐姐口中的“华夏”如果存在，那也一定不是这个世界的城市。
自己如果想找到姐姐的家人……只能说痴人说梦。
“都行。”
同时，这项任务的出现，还说明了一个问题：
姐姐也知道无形之子的事。
可她分明在十年前就死了。
姐姐死的时候，自己刚刚觉醒水仙魔法，刚好看到她点燃了自己的灵魂自爆。
那种连用禁书中的超位时间魔法都没办法让姐姐复活的灵魂自爆……琼很难想象，她居然和无形之子和愚者他们还有关系。
莫非姐姐也是从未来的某条时间线穿越回来的？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在之前的接触中自己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异样呢？
……不对，若说有，应该还是有的。
比如，琼到现在都不知道姐姐叫什么。
记忆里自己和姐姐早就互相道明心意在一起了，可为什么自己居然连姐姐的名字都不知道？
蓝玫瑰……
虚构出来的完美幻象……
琼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他无意识地抚摸锁骨处的水仙花印记，感受着上面微微发烫的温度，只用了两秒，就强制性地将这个问题压了下去。
……这件事，没必要思考出结果。
姐姐的任务，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她的存在，也是支撑着自己没有疯掉的唯一支柱。
或许那个假设是真的，可琼永远不会去主动打破目前的平衡。
就像与斯塔西娅的坦白一样，“虚假”的“相信”，也是“相信”。
调动魔力将一切情绪和思考收入心中，琼将从无形之子那里搞来的猫耳戴上，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除了几个花园领袖外再也没人认出来后，才戴上面纱从巷子里走出。
他先是到街边果摊买了两个苹果，和摊主随口扯了些家常，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掉下几枚金币，等摊主好心提醒之后，顺便买了一大袋苹果，最后借机打听了一下光明教堂和贩卖女仆装地点。
“教堂的话，你走到城中央就能看到。”
摊主用他那粗糙的手大概指了个方向，“今天刚好是复活日，你往前走应该能看到不少行装统一的人准备礼拜。”
将一大袋苹果放在琼身前，摊主憨憨地笑道，“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看模样，是来自兽族的？”
琼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头上现在正戴着“无形之子特供”版的猫耳。
“是的。”琼礼貌地点了下头，他的声音向来分不清男女，“我们家是做裁缝的，正巧听说人族最近流行一种服饰，就决定来实地考察一下。”
“害，那你可问对人啦。”
摊主凑到琼的身边，贼兮兮地说道，“我跟你说啊，女仆装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名气之所以会这么大，主要是因为她们有‘特殊服务’。”
“特殊？”琼挑了挑眉，“有多特殊。”
“小姑娘别瞎想，不是那种特殊。”摊主呵呵一笑，“只是她们会在一间特殊的房间，用特殊手法，搭配一种特殊的药水，让人做上一场心里最渴望的，醒都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美梦？
梦境魔法师吗……
琼记得，曼陀罗的幻象魔法，就是师承一位上城顶尖的梦境魔法师。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寐川酿」？”
摊主思考了一会儿，“我之前路过的时候曾经被推销过，文字怪模怪样的，你看看是不是你们兽族的？”
摊主拿出一支笔，刷刷刷地就在地面上写下了「寐川酿」三个字。
琼的瞳孔猛地收缩！
摊主的字不算好看，但因为写的稳，所以看得十分清楚。
这分明就是百分之两百的汉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