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披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维卡列那冬季长款风衣，脖子围着Hermes的90方巾，手上提着的棕灰色莱汀奢华皮革包异常显眼。
她仰起首，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妮娜店长在哪里？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她最尊贵的客人？”
我低下头，向她解释：“妮娜店长因个人的原因离职了，在集团还没有委托新的店长下来前，莱莎服饰近期的店长工作将由我来代理，威尔夫人，我叫伊腾式舞，将竭诚为您服务。”
“哼，为我服务...那你知道我的需求是什么吗？”
过往工作，让我对联邦各州府的达官贵人都有所接触，对于他们各阶层，各类人的喜好品性都一定了解。
看了眼前这个威尔夫人一眼，我就作出了判断。
她穿着的衣物色彩鲜艳，图案花哨，充满了金银闪耀的装饰和繁复的细节，但这些并没有融入她自身的个性和气质当中。
缺乏品位，只让人感觉张扬和浮夸。
就像插了凤凰羽毛的山鸡，看上去鲜艳夺目，实则缺乏内涵，怎么也不可能跟真正的孔雀比较。
从暴发户那里上位的情妇罢了。
“就好像孔雀不能搭配山鸡的羽翅，像您这如同凤凰般尊贵的人，要配上我们店里最精美服饰才能展现您的风采与品位...”
威尔夫人下巴微扬，好像对我认可了一点。
“听说拉菲尔大师最近设计了新款的大衣，你给我介绍一下。”
我将她引到悬挂大衣的柜台处。
“这件大衣由我们享誉全球的时尚界传奇人物，拉斐尔大师沥尽了三年内的心血所设计，巧工女王丽莎小姐日以继夜不眠不休耗费了128个小时织造，相比于那些工厂流水线上速成的产品，它拥有无数令人惊心触目的细节，取自南州海域拉马纳大海沟的古老材料，整个风格华贵又不失潇洒，适合在各种尊重的场合...”
实际上只是一个京都美院毕业不久的实习生设计，用时不到三天，跟拉斐尔签了销售分成协议，挂他的名字。
设定好机械的程序，将设计稿丢进系统，工厂流水线一天能生产上万件。
但从莱尔夫人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眼里闪烁的光芒，我可以判断此刻她感到十分惊喜。
又拉住了一位老顾客，这单生意应该稳了。
“嗯，拉斐尔大师的设计果然名不虚传，我很满意这件大衣的时尚内涵，刷卡吧。”
莱尔夫人很满意，她风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绿卡，涂满了七彩精油的美甲夹着卡，递到我面前。
我恭敬地接过卡，交给下属店员，嘱咐了一些售后和包装的工作流程。
很快莱尔夫人就从店员那里拿到了包装华美的礼盒，扬起眉头离开了门店。
我看着她坐上咖林长车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前店长妮娜，能理解一点她选择离职的心情了。
妮娜是一个真诚的人，在这个以谎言巧饰形象的行业里面，她勤恳克勉，用真心换取真心，赢得了不少真正名流夫人的信任与认可。
凭借着稳定的业绩，从一个前台销售，一步一步走上了店长的位置，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奇迹注定只能昙花一现，不久前她就跟新来的总店经理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经理想借助她在贵夫人圈中良好的口碑，来推销莱莎的新品Dior鞋履，一款为了冲总部临时追加业绩，挂着拉斐尔名号的赶工产品。
妮娜拒绝了。
当时的经理很生气，他是这么说来着。
有钱人压根就不会在意买来的鞋子容不容易坏，他们从来就不会用自己的脚走路，懂吗？
他们买的是品牌所塑造的形象价值，能跟别人区分开来，展示自己社会地位的象征。
只要能把品牌的故事讲得好听，你卖出的是一只破布袋或金蝉衣，对于他们来说都并无区别。
撒谎？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何国王对他的“新衣”这么满意？他需要是一件漂亮的新衣吗？
不！他要的是虚荣，他的新衣存不存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是臣民的赞誉很重要——哪怕这些都是虚假的。
谎言本来就是构筑世界的一部分，不然丑陋的现实会把人们冲垮。
据我所知，你的家庭也并不富裕，不然也不会老早把你送到这里工作了，就别摆出那副清高的样子了。
按着我要求去做，或者滚！
射进幽塔里的光线，注定是要被黑暗排斥的。
在那不久后妮娜就提交了辞呈，我被提上了“代店长”的临时岗。
说实话，我并不排斥谎言，甚至撒谎对于我来说就好像鱼儿在水中呼吸那样自然。
但每天面对一群趾高气扬，把自己当作凤凰，扬着下巴到处指点的山鸡。
还要时刻保持得体的微笑，既不能过分热切显得谄媚，又不能过分礼貌显得虚伪。
实在是有点消耗精神，再加上代理了店长的职责以后，工资没加多少，活到是翻了几倍。
除了原本的柜台工作，还要兼任店面管理和制定销售计划、巡检、处理投诉...一系列活。
我伊腾式舞的理想是过上平静的上班族生活没错，但过大的压力不是我追求的。
要不我也辞职吧，我突然萌生了这个想法。
珠宝店的工作也差不多干腻了，换个城市，换个身份，干点新的工作，好像也不错。
......
......
一年前西南城区南合路18号的空置老店终于租了出去，经过翻修成了一间名为“悠语”的猫咖店，刚好开在我下班回家必经路上。
店长是个年轻男生，浅棕色的头发，眼窝深邃，鼻梁直挺，还有轮廓分明的下颔线。
不是中州樱府本地人，应该是北州莫古斯人。
在联邦已经统治了全球的这两百多年里面，国家是很“曾经”的概念了。
现在早已没有了国界壁垒，全球人们的流动门槛大大降低，曾经少见的“外国人”在这里随处可见，北州的人来中州开店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在这间悠语猫咖开店时，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来围观。
原因无他，店长很帅。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在傍晚的大街上撒下一寸柔和的光影。
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这家猫咖还没关门吗？
说实话，本来也没打算进去的。
“式舞姐，你刚下班？”但我驻足的瞬间，恰好被推开店门的北州少年看见了。
“嗯，最近都要临时加班。”
“这么巧，我也在加班，进来坐坐吗？”他微微笑着，暖色的灯光挂在脸上，轮廓的线条渲染得深了一些。
被这样好看的少年邀请，好像有点难拒绝。
睡前来点撸猫运动，再喝点牛奶也不错。
我点头，进了他猫咖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