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海走到半路上,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男人,迎着自己走来了。天色渐暗,面容难辨。直到走近了他才知道,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低着个头,我都不敢认这是你…..”成田扶住拓海的肩膀,吃惊地说道。
“走吧。”拓海没有说什么。又不是把自己晾了半天,再说他也在赶过来了……
“我去买食材了,家里鸡蛋不够了…可恶的美国佬,连鸡蛋都要涨价。”成田边走边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今晚要吃炸蛋吗?”拓海问道。
“不是。”成田神秘地说道,“我今天要做一个最普通但是最好吃的菜!你能猜到是什么吗?不是日料哦……要用鸡蛋的菜……”成田循循善诱。
“温泉蛋?”
“笨蛋,附近哪里有温泉啊!再想想,包含了主食的哦……”
“蛋炒饭?”拓海不确定地说道。
“答对啦!”成田打一个响指,,高兴地说。在拓海惊叹于成田地响指打得如此通透之余,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我可是有很资深的制作经验,这是我的咖啡馆的必点菜哦!不过卖的份量都很少,自己吃当然是管够啦!尤其是你吃得这么多……….”
“好啦知道了……我吃少点就是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走到山脚下,又花了五六分钟慢慢爬上山去。山虽然不高,但是看着周围的景色慢慢像幕布一样升起,感觉还是会很好。不多时,他们就走到了半山腰,咖啡厅门口的玻璃,正在昏暗的天色之中,竭力地反射着两人的身影。成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扭动门锁,进门,打开旁边的电闸,于是屋内被点亮。
“要不你先洗个澡吧,那时候我应该快弄好了。”成田说。他正从冰箱里拿出鸡蛋。
“哦。”拓海应一声,走进自己的房间拿衣服。窗帘没关,这里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有风,窗帘仍然在轻轻摇曳,像是有生机的藤蔓一般。窗外的世界在暮色之中沉寂,沉寂下去,被层叠的海浪送了进来。他站着盯着外面黑色的海发呆,努力倾听着波涛的声音,感受着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过了一会儿,他才拉开衣柜,慢吞吞地拖着步子朝楼上走去。
浴室在二楼。这栋房子拥有一个标准的大浴缸,成年人舒展身体都绰绰有余,若是拓海不扶着浴缸的边缘,恐怕会直接掉进水里。他轻轻推开门,打开了浴室的灯。白色的陶瓷浴缸古朴厚重,后端的银色龙头反射着光芒。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想自己能够在这么大的浴缸下沐浴的。他不觉又发起呆来了,想起成田说的话:“这就是不住在公寓的好处了,空间就是要这样用!既然我不用上班,要离地铁站这么近的房子做什么?那里的公寓的客厅说不定还没我这里的厕所大……”他上前弯腰打开水龙头,白哗哗的水流了出来。他细心调着温度,不久,浴室里便泛起一阵白雾。
在山的另一边。
“小姐,水已经放好了。”美绘子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正和自己的玩具们玩。“好的,我现在就下去。”她乖巧地应道,和床上硕大的hello Kitty贴了贴脸,小跑着往楼梯处走去。
“水不会太烫吗?现在是夏天诶,我觉得我坐进去会马上被烫伤…”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精装书。母亲则是在看肥皂剧,声音开得不大,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的津津有味。
“迟到的人没有资格和我说话。”美绘子努力板着脸别过去,留给父亲一个背影。
“我知道错了,我实在是忘记放学时间了,毕竟开学就这么几次……”作为一个集团的总裁,此时,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却略带祈求,若是让公司里的员工看到了,一定会大跌眼镜。“原谅爸爸好不好……下次爸爸陪你去买福袋好不好?”美绘子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父亲,再也生不气起来,却是扭头往浴室走去。
“毁了,这孩子好像记仇了……哎,早知道我早点过去了……”他扭头看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还没给瓜生他们打电话啊?让别人送自己的女儿到家门口,怪不好意思的……”
女人目不斜视地点头。“我待会打吧。”
“真是的,这种剧有什么好看……”男人嫌弃似的瞟了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如果被自己公司的员工知道,董事长看《放学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看来要完了啊,赶不上回家了呢……”男人托腮吟道。
“是啊,肯定会被……?你不是说不看吗?”女人无意识地答道,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鄙夷地看向坐在旁边的男人。
“我只是抬头恰好看到一眼……”董事长努力辩解着,又低下头去。“唔,怎么会是体育老师死了呢?”不一会儿,两人就都聚精会神地看起电视剧来了。
偌大的浴室里,云雾缭绕。这间浴室,可能有普通公寓的四分三的大小,磨砂大理石铺装的地面,看着像是一个私人澡堂。浴缸里的水摸着少说也有40度,上面撒了些玫瑰花瓣,一个女孩躺在那里,样子颇为享受,似乎这种水温对她来说刚刚好。蒸汽朦胧,她的面容模糊难辨,只见水面上一只小黄鸭格外显眼。在荡漾的水面上漂浮着,荡向远方,不一会儿,一只洁白如玉的小脚从水中伸出,把它勾了回来。美绘子足尖轻轻搅动着水面,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那个坐在我后面的男孩,似乎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她这样想着,被毛巾包住的头上掉下一缕发丝,她伸手把它重新理好。
“不要洗太久了!女孩子泡太久的澡会皱成老太婆的哦!”父亲敲着门喊道。过了一会儿,磨砂的玻璃门上,被人蘸着水,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大字:
“我知道了。”透过磨砂的玻璃可以隐约看见,一道窈窕小巧的身影慢慢远去。当然,做父亲的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女儿浮想联翩……
“真是的…”父亲嘟囔了几句,急忙跑回去看电视剧了。“有没有什么情节我错过了?”他迎着妻子鄙夷的目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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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洗澡当然是要快多了,哪怕是享受,也不会泡这么久时间。更何况,饭菜凉了这么吃啊……..
“当当!”成田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今天的军火展示:“蛋炒饭!加火腿加豌豆加猪肉加……我自己都数不清了…还有味增汤!还有三文鱼!怎么样?”他期待地看着拓海。
“看起来确实很不错……”拓海如实说道。
“那就开动吧!”拓海于是也拉开凳子坐下。两人默契地双手合十:“我开动啦!”随后,拓海拿起勺子,舀了一碗蛋炒饭到自己的碗里。不得不说,这个蛋炒饭做得确实不错,米粒金黄,鸡蛋均匀,火腿豌豆这些配菜点缀得也十分到位,足以在夏天焕发人的食欲……配上味增汤,简直就是美食一顿。拓海刚吃一口,眼睛立马就睁大了。“好好吃啊!米饭很入味诶,火腿的肉香味,鸡蛋的味道,融合得很好啊,像是在吃餐厅一样呢!你是从哪学的啊?”拓海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炒饭,眼睛像葡萄一样亮晶晶的。
“什么哪里学的……”成田却突然含糊其辞起来了。“做多了自然就会了嘛……”他喝一口味增汤,汤里的雾气,似乎飘进了眼睛里。成田失神地盯着这一份蛋炒饭发呆,只是机械地吃着,拓海也没有问,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吃着,吃了很久,灯泡默默地发出暖黄色的光芒,他们没有意识到,今晚他们连电视都忘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