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床,左右摇摆的桌子,如同宿醉般的摇晃的视野……
既然我知道我不曾在这几天喝过酒,那我大概是在一个船上——顺带一提,我晕船。
轻柔的高音歌声从船舱外传来,我慢慢起身,搀扶着舱壁走到门口,用还能举起的右手撩开帘子,忍着左臂被弓箭擦过留下的伤口的疼痛,将身体靠在左侧墙面。
我真的很想知道是怎样一个生物会救我这样一个在这个星球上被认为是怪物的人。
柔和如黄沙流入水中的声音更加清晰地出现在耳边,月光就像歌声一样洒在如银器般洁白的长发上,一层跟月光的光芒差不多颜色的轻纱将白瓷一样的身体裹成了一个蛹,却露出向后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和手指之间微微泛着淡蓝的蹼。
本就临近尾声的音乐完美地结束了,海妖一样的少女也用一种诡异的方式转过了头。
“恢复的不错,不过真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不出物种的东西居然有欣赏音乐的智慧。”
看着对方从上方扭曲一百八十度转过来的头,我其实觉得她也挺不像人的。
“外形不过是一副给人看的皮,对于我这种几乎不见人的异乡人来说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既然对方救了我,那说出实话应该也没什么,毕竟无论说不说实话对方都有权杀了我——这一点是一样的。
“呵,那科琵星那些老顽固们的眼光是真的不咋地。”
随着一声冷笑,她转身正常面向我,银色长发的末端从水中被甩到船上,发出银针砸向地面一样的清脆声音。
“说说你的任务吧,小少爷,哦,不对,应该说部族的小继承人。”
随着一部分的银丝悬空浮起架到我脖子上,对方脸颊后面的腮清晰可见。
“我受命来刺杀国王。”
我严重怀疑对方是明知故问——全城随处可见的通缉令的背面就是我刺杀国王的“英勇事迹”。
毕竟第一次刺杀因为刚好赶上民众暴动,一个失误就是一个平民被误杀——我并不想杀平民,毕竟他们大多数人都帮过我。
我在这里几乎都是靠平民的救济才能流浪的:为了防止流浪汉出现,所有废弃的东西都扔到海底,就为了防止有人拾荒。
我直视面前月光一样的少女那鱼一样灰色的圆眼,她突然笑了,针一样的发丝柔软地自我的肩头滑落——似乎发丝的硬度是可控的。
“看来你也没什么本事,不然杀一个被一群猪保护的狗皇帝,那就是杀一只狗的难度。如果是我,他的脑袋可以被我剁下来当球一样踢进海里……
可惜我已经不能再用脚踢东西或走路了,这双手也不可能再拿起刀剑了。”
她亮着光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随后开朗的笑声变成了苦笑。
她撑着船板站了起来,长发盖住了她的腰。顺着正在滴水的发尾看去,能看到已经有些分不出脚趾的足和肌肉匀称的腿部。
她走进船舱拿出一沓薄布,随后开口:
“我有一个能杀了狗皇帝的计划,你敢跟我一起试试吗?”
我已经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她轻笑着将薄布递给我,拿出我的身份证明——醒来的时候就感到那里的口袋空了,所以我并不意外。
她灰色的眼睛泛出了些红光,淡淡开口:
“我叫琳缇,请多指教,我的盟友,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