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德拉罗斯。
这个名字敲碎了冻结在人们之间的沉寂。
宴会厅一下哄闹了起来，贵族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他们声音嘈杂在一起，就像带着泥沙的滚滚江水，让现场的气氛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度。
早先王子提亲的消息从温瑟公爵口中说出时，南方的诸侯们还有些闷闷不乐。
不仅是因为他们听说了王子在宴会上的暴行，还因为南方的这些家伙，骨子里高傲，本来就对皇室有些看法，也没什么接触。
温瑟公爵才是他们的老大。
毕竟：“我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
虽然两位侯爵支持公爵和皇室联姻，但如果温瑟公爵真逼伊莉西亚嫁入皇室，其他诸侯自然会出来表达不满。
至于艾德里安这家伙——
人们早就对这个商人家族的奇怪长子有所耳闻，却没什么恶意。
有些诸侯也不敢有恶意，因为德拉罗斯家族，还是他们的债主。
如果公爵和德拉罗斯家族联姻，说不定还能给这些诸侯，带来点免除债务，优惠升级之类的东西。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看着众人的脸色，公爵摸了摸下巴，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旁的伊莉西亚咽了口唾沫。
她尴尬地低下头，为自己突然的决定感到有些后悔。
可惜，艾德里安貌似没有参加今晚的宴会。
“伊莉西亚，你疯了吗？”
卡西乌斯跑到伊莉西亚身边，发出质问。
他觉得伊莉西亚应该选他。
“那家伙是低贱的商人之子，是个连剑都拿不起的病夫！”卡西乌斯说。
人们的听到卡西乌斯的吼叫，又齐刷刷地朝伊莉西亚这边看过来。
伊莉西亚没有怯场。
“至少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在我身边”伊莉西亚冷声说，“而不是在一间农舍里，和不知道哪来的野女人，行苟且之事。”
“不，不……你在说什么……”卡西乌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像吃了一记闷棍。
宴会的气氛又有些不对劲了。
……
艾德里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走进宴会厅，一长桌的人全部转过头看着自己。
他们的眼神不好琢磨。
艾德里安有点懵。
我靠？一个迟到，有这么大的过错？
艾德里安挠了挠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不巧的是，在前去落座的路上，一个古典气质的青年帅哥拦在了艾德里安面前。
帅哥看上去很愤怒，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瞪。
他好像叫什么，卡西乌斯？他这什么表情，像我杀了他全家似的。
艾德里安快速在脑子里搜索，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眼前这个人，让他如此愤怒地看着自己。
不会是我献计，让伊莉西亚吊着他的事情败露了吧？
艾德里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卡西乌斯却做出了更加夸张的举动。
卡西乌斯将手上攥着的白色餐巾，用力一甩。
餐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轻轻落在艾德里安前面的地上。
卡西乌斯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艾德里安发起了无限制决斗。
可能会死人的那种。
艾德里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那只轻轻落下的餐巾。
宴会大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艾德里安和卡西乌斯身上。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把它捡起来！”卡西乌斯说。
他怒视着艾德里安，愤怒几乎要溢出眼睛。
艾德里安的目光扫过一众诸侯，最后落在温瑟公爵身上。
他的眼神就是再问：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我该怎么办？
温瑟公爵放下刀叉，直起身子。
“为了你的荣誉，艾德里安。”公爵说。
公爵看着艾德里安的眼神，冷静且深邃，但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父亲！”伊莉西亚为温瑟公爵的决策感到震惊与不解。
她本以为公爵会一挥手结束这场闹剧。
可温瑟公爵却默许了，这让伊莉西亚的心不由得一沉。
伊莉西亚指尖发白，手心已经浸透了汗水。
她不安地看向艾德里安。
在伊莉西亚的内心深处，她当然期望艾德里安会捡起餐巾，为她而战，并且击败卡西乌斯。
但这根本不可能。
卡西乌斯是个难得一遇的剑术天才，从小就练习剑术，技艺高超。
而艾德里安，且不说伊莉西亚没见过他练过一天剑，上次他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匪徒面前为自己求情。
实在不像是个对自己的武力充满自信的人。
伊莉西亚深吸了一口气。
艾德里安应该会拒绝他的吧，可这样他就会颜面扫地，还在这么多父亲的封臣面前。
真抱歉，都是我一时冲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伊莉西亚低下了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默默祈祷。
思索片刻，艾德里安咽了口唾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餐巾。
卡西乌斯得意地笑了，那嘲弄和愤怒夹杂的表情，实在不是很配他帅气的脸庞。
侍从递来了两人的剑，他们要在温莎公爵和诸侯们的众目之下，进行一场规则最少，且胜负似乎已经定下的决斗。
卡西乌斯拿到手里的是一把长剑，长剑的剑鞘上附着精致的花纹，外露的剑柄则是由上好真皮缠绕而成。
拔出剑，剑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瑕疵，银白色的剑刃在烛光下散发出寒气，仿佛任何东西一接触到它，都会应声而断。
相比之下，艾德里安手里的剑就比较普通，真让人怀疑是不是他找侍卫临时借的。
两人在长桌前的空地上站定，准备开始决斗。
艾德里安轻轻地舞动了几圈剑身，最后，剑尖稳稳指向了卡西乌斯。
几位身份较高的贵族和侍从里的用剑好手，都皱了皱眉头。
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起手式，出乎意料地古怪与随意。
“这孩子不会是从哪学的三脚猫功夫，上来献丑吧？” 冯德尔侯爵嗤笑了一声。
“不，埃德蒙，那小子不简单。”斯塔温侯爵低声说。
斯塔温侯爵眉头紧皱，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艾德里安。
他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认识那招起手式的人。
很多年前，斯塔温侯爵还是个年轻士兵的时候，在战场上见过——
是东齐人的剑法。
一套真正用来杀人的剑法！
斯塔温侯爵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他起先觉得两个有名家族孩子的决斗，不会闹出太大的后果。
可现在他反倒为卡西乌斯捏了把汗。
灯光之下，卡西乌斯也抬起了剑。
他的动作精准且稳重，剑柄紧握，剑尖指向前方。
这是王国剑法中最基础的起手式，简洁、迅猛，剑士们在比武大会上都曾用过无数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