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光裸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红润。
她的身旁，赫然躺着一个男人。
伊莉西亚的喉咙微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玛蒂尔达先是一愣，随后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对身旁的男人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她低声说。
男人点了点头，迅速收拾好衣服，避开伊莉西亚的目光，快步离开房间。
门轻轻合上后，玛蒂尔达坐到床边，双手掩住脸，说：“啊……抱歉，我最近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和无奈。
伊莉西亚脱下外衣，也在床边坐下。
她轻轻抚着姐姐的后背，语气温柔：“嗯，我能理解。”
玛蒂尔达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望着门口，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父亲要是知道了……他只是个骑士的侍从……”玛蒂尔达喉咙发紧。
“我不会说的，姐姐。”伊莉西亚回应。
玛蒂尔达闭了闭眼，像是松了口气。
伊莉西亚看着她，觉得一直冷静自持的姐姐，此刻竟有几分可怜，却又……有些好笑。
“我问过德拉罗斯夫人了，她明后几天都会来事务厅帮你。”伊莉西亚岔开话题，“还有那些难搞的信件，有一部分也可以交给她。”
“是么？真是帮了大忙了。”玛蒂尔达脸色缓和了些。
这是玛蒂尔达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德拉罗斯夫人的干练，在贵族圈可是出了名的。她人脉广阔，在南方的人际网络极为庞大。
有了德拉罗斯夫人的帮助，领地的事务处理起来会高效不少。
虽然父亲肯定不同意这种向外人求助的做法，但眼下的局势特殊，他应该能理解。
玛蒂尔达轻笑了一下，揶揄道：“毕竟是你未来的岳母，只有你能请得动她。”
“哎呀，姐姐……”伊莉西亚故意拉长语调，但想到艾德里安还在前线，焦虑随之而来。
玛蒂尔达察觉到伊莉西亚的情绪变化，伸手握住了妹妹的手。
“伊莉西亚，现在局势混乱，我们一家人必须同心协力。”玛蒂尔达语重心长地说。
独狼死,群狼活。
“嗯。”伊莉西亚点头，起身走向门口，忽然回头，嘴角带着一丝坏笑，“要我把那位男士叫回来吗？”
“好啦，你快走吧。”玛蒂尔达脸微微一红，作势要推伊莉西亚出去，“他也得休息一会儿了，刚刚可卖力了……”
“不知羞耻。”伊莉西亚轻哼一声，转身走出门。
……
夜色沉沉，黑蓝色的天幕笼罩着城堡。
伊莉西亚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迟迟未能入眠。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
伊莉西亚犹豫着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是谁还在睡觉时间来打扰？不会是姐姐吧？
门缓缓打开。
月光的映照下，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口。
“雪莉？”伊莉西亚轻声惊呼。
她分明已经死了。
雪莉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身着一件红色连衣裙，带着黑色的手套。
“主人……”
雪莉静静地站在那里，黑色铺满了她的眼白，在夜晚，她就像没有眼球一样。
伊莉西亚咽了口唾沫。
只是一瞥，那双眼睛，就让伊莉西亚感受到某种难以忍受的阴郁。
她分明已经死了。
“跟我来。”
雪莉的语气轻柔，并不瘆人。
伊莉西亚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已自行做出了选择。
她缓缓点头，踏出了房门。
雪莉带伊莉西亚穿过幽深的走廊，穿过沉睡的花园，走进黑夜的怀抱。
城堡外，月光被林间的枝桠撕碎，洒落斑驳的光斑。
雪莉的步伐渐快，她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虚幻。
“等……等一下！”
伊莉西亚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跌倒在泥土和落叶之间……
然后，她睁开了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梦？只是个梦？
伊莉西亚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躺在自己床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没有任何痕迹。
伊莉西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无论如何，心头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仍在蔓延。
她知道自己今晚是睡不着了。
伊莉西亚推开被子，披上外衣，推门而出。
去找姐姐聊一聊吧，反正也睡不着。
伊莉西亚想起自己有一件衣服落在姐姐玛蒂尔达那里了，里面还有从德拉罗斯庄园偷偷带回来的信。
至少要把自己的衣服拿回来。
伊莉西亚推门而入，却见房间早就熄了灯。
房间里的床在吱吱呀呀地动，粗重的喘息和呻吟又传来。
老天爷……
“我来拿个东西就走。”伊莉西亚嘟起了嘴。
出了房门，伊莉西亚快步回了房间。
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片。
那是唯一一张写有艾德里安好消息的信，也是早些时候刚送到的。
“……他已经带着两百人突围……”
伊莉西亚在灯光下将那封写得很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则是祈祷了无数次……
她最终才昏沉沉地睡去。
……
第二天清晨，伊莉西亚睁开朦胧的睡眼。
她来到城堡的门口，亲自迎接应邀前来的德拉罗斯夫人。
两位女士一路同行，来到事务厅。
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等待了。
可姐姐玛蒂尔达还没有来。
伊莉西亚有点奇怪，又有些恼火。
她想起昨天晚上去姐姐的房间里，听到的那些下流的声音。
“我姐姐昨晚可能睡得太晚了。”伊莉西亚对德拉罗斯夫人说。
“这里先交给我吧，你去叫她吧。”德拉罗斯夫人说，“如果是我没法授权的事务，我会先让他们等着的。”
伊莉西亚点了点头，去到楼上。
“她还没起吗？”伊莉西亚问仆人。
“我们也不知道。”仆人摇了摇头，“昨天玛蒂尔达小姐嘱咐我们，不要随便去她的房间打扰她。”
伊莉西亚撇了撇嘴，她想是昨天自己撞见姐姐和男人在床上，让姐姐心里有了些芥蒂。
“姐姐？”伊莉西亚推门而入。
房间里黑得异常，不像是清晨该有的样子。
没有回应。
伊莉西亚走向窗边，一把拉开沉重的窗帘，晨曦如潮水般涌入，将房间彻底照亮——
床上，满是血。
伊莉西亚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瞬间停滞。
绛红色的血迹浸透了床单，沿着被褥滴落，甚至染红了床下的地毯。
血液早已凝固成黑色的血块。
伊莉西亚的目光缓慢地向上移动……
床榻之上，那本应端坐于事务厅的姐姐……
玛蒂尔达的脖颈被残忍地撕裂，脸已经被抓的面目全非……
她的双眼——或者说，曾经是双眼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两个空洞的黑窟窿。
床边的墙上，有几个用血写着的大字：
“黑暗救了你一命！”
伊莉西亚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难不成昨天自己进入姐姐房间的时候，凶手——
就在房间里。
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在伊莉西亚心里疯狂生长，她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倒在了地上……
……
女孩的尖叫声响彻了整座城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