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子里的空气冷得透骨。
雾气像湿漉漉的布，贴在脸上、指尖上……
琉娅、安妮和莉莉丝走在林间小路上，一人背着一只空柴筐，手里提着麻绳和破袋子，准备收集柴火。
地面湿滑，落叶堆积，偶尔还有石子藏在泥里。
琉娅走得有点慢。
她穿的那双鞋，是一个农夫施舍给她的——左右脚不成对，鞋底已经磨薄，有一只甚至侧面开了口，走路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你的脚还是疼吗？”安妮回头看了琉娅一眼，“你那双破鞋早就该扔了。”
琉娅前几天进村，又被人打了，脚伤比较严重。
安妮和莉莉丝已经让她休息了几日，但今天琉娅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一定要跟着来。
“没事，我还好……”琉娅小声回应。
她努力加快步伐，却在下一步踩到一根湿滑的树根，脚下打滑，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脸颊擦过地上的碎枝，划出一条浅浅的红印。
“琉娅！”莉莉丝立刻冲上来，慌忙把她扶起。
琉娅咬着嘴唇摇头。
“我、我可以继续走……”她努力站起。
安妮皱着眉头，蹲下，拉过她那只破鞋看了一眼。
“啧，穿这玩意儿出门，你是脑子有坑吧。”她说得凶巴巴的，动作却很轻地在琉娅头上拍了一下，“你再硬撑一步，看我不打你。”
琉娅怔住了，刚想说什么。
莉莉丝已经在她面前蹲下，笑眯眯地拍拍背：“来，今天你是我们的小货物。”
“我可以自己走的……”琉娅说。
“别逞强啦。”安妮抱怨道，“你养好点，明天我们还得去送柴呢。”
琉娅不再争辩，慢慢趴上莉莉丝的背。
“你再长高一点就该换人背你了。”莉莉丝打趣道，“不然我这只白老鼠要被你压瘪了。”
“我来捡柴吧。”安妮没回头地说，“今天你的份我一起背了。”
她语气冷冷的，但本意却是好的。
琉娅把脸埋在莉莉丝肩膀上，眼睛有点湿，但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这片不属于她的世界里，至少有人愿意在她摔倒的时候接住她。
那就已经够了。
“都怪村里那帮臭家伙。”安妮忽然开口，“你说老是去惹他们干嘛？”
“我只是想，看看村里那些大户……有没有愿意收我的柴。”琉娅低声辩解。
“你至少和我们打个招呼啊，真是的。”安妮说着，手里挥舞了一下树枝，“下次我们一起去。谁敢再打你，我就……我就咬他。反正他们也不敢杀我们。”
“可是，这样村里面的人，不是会更讨厌我们吗？”琉娅小声嘀咕。
“我们本来就是怪物啊。”安妮冷哼一声，“他们讨厌我们，我们也讨厌他们，但我们不怕他们！”
“嗯……可怪物也会疼。”琉娅小声地说，“也会怕。”
莉莉丝背上的动作顿了顿，笑了：“没关系，我们三只怪物抱团，就不怕了。”
她们说着话，继续沿着林间小路前行。
阳光从树缝中穿下来，照亮脚边的落叶，给这一段灰暗的路撒了点温柔的碎光……
……
晚上，琉娅、安妮和莉莉丝围着一小团火，火苗忽明忽暗，发出噼啪的声响。
白天收集到的柴火，都已经捆好，放在屋子里了。
她们三人围坐着，手里各啃着一小块黑面包。
那面包又硬又干，琉娅差点咬掉一颗牙，只能用热气焐软一点，再小口地啃。
火堆的旁边放着一盘果子，颜色斑驳，有些已经发皱了。
少女们面前摊着一堆从村边捡回来的废品——破掉的杯子、掉了珠子的旧手链、沾了泥的木雕小马……全是别人不要的，却被她们当成了宝。
安妮抱着一只破布娃娃，那娃娃早就褪了色，脑袋歪着，眼睛只剩下一颗，但她依然将它搂得紧紧的，将它视若珍宝。
“你看这块！”莉莉丝从废堆里翻出一片生锈的金属片，上面还有模糊的花纹，她兴奋地挥舞着，“像不像法师的神秘护符？”
“明明是锅盖。”安妮翻了个白眼。
莉莉丝不以为意，把它像勋章一样戴在自己胸前，还挺了挺瘦弱的身板：“本魔女今天又获得了地下遗迹的碎片！”
“什么魔女，你不是白耗子吗？”安妮嘲讽。
“白耗子也比你这只羊头怪强。”莉莉丝眯眼一笑。
两人笑骂着相互推搡，最后滚到一起……
三个女孩一边吃，一边玩，偶尔会稍微动手动脚……
安妮和莉莉丝一会就累了，坐在垫子上喘气。
“你以前住在村里吗？”琉娅突然问安妮。
“以前我妈妈也给我做过布娃娃。她用的是自己嫁妆上拆下来的花布，说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块。”安妮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羊角，没有直接回答，“我原来住的村子被山贼烧了，我妈带我跑到这边的村庄，但村民看我长了羊角，都让我妈把我扔了。我妈只好带我在森林附近住，离村里有一段距离。”
“后来呢？”琉娅问。
“后来？我妈病死了，我就被村里人赶进林子里了。”安妮说。
安妮轻轻抱紧了布娃娃。
“哎呀，别聊这种事情了，你们来看看我找的布好不好看？”莉莉丝拉着同伴的手，继续在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现在是她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难过的话题还是忘掉好了。
“明早又要去村里了吧？”琉娅捧着一块花布，有点不情愿地说。
“是滴，要起早一点。”莉莉丝点头，嘴里还塞着半块没嚼完的果子，“我明天就不进村了，去林子另一边找那个猎户，换点肉回来。”
“好耶。”其他人应答。
莉莉丝说是换点肉，其实每次都只能换些骨头，还有些别人不要的“边角料”回来。
不过这也足够了。
“琉娅，明天有几家我替你去吧。”安妮拍了拍腿上的布娃娃，“你受伤了，就少走一点吧。”
安妮就像莉莉丝和琉娅的姐姐，尽管有时候语气会比较严厉，但处处都替其他两个姑娘着想。
“不用，我的腿好得很快的。”琉娅倔强地摇了摇头。
“好吧，但你别到那些大户人家门口了啊，别又被打了……”安妮说着，摸了摸琉娅的头。
即便寒冷还在，贫穷还在，但三个“怪物少女”还可以依偎在火光与笑声里……
如果每天的日子就和今天一样该有多好……
和伙伴们围着火堆，拿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唱着歌，依偎着入眠……
但，总有特殊情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