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哦呀？我们的大小姐开始思春了？”
雪莉爱菈不怀好意的说。
“不。”
凯朵莲的语调，突然显得喋喋不休起来，像在跟朋友抱怨心中的不平：
“你们知道吗，在我……所谓贵族少女该接受的精英教育里有一项很特别的课程，我打赌你们没听说过。”
“哈，你要打赌的话可要慎重。我是没关系啦，梅丽莎可是汉莎将军的女儿，论贵族教育她应该——”
“雪莉……不要提这种事情啦。”
“总之，你们知道这门课程叫什么吗？它叫——恋爱防御课！”
凯朵莲说。
“啊？”
雪莉和梅丽莎同时发出困惑的声音。
准备按开关的我也愣住了。恋爱防御课？那是什么玩意？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我鬼使神差的松开了手指。
“简单来说，就是根据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的研究成果演进而来，专门教导女性如何避免‘不合适的感情’的一门课程。虽然汉莎贵族的社交圈子严格限定在上流社会，我接触的男性大都是其他家族的子弟，但难免要跟所谓的‘普通人’打交道。为了防止贵族女孩落入‘弗洛伊德陷阱’……”
“等一下等一下，凯朵莲，谁是弗洛伊德？他又设了什么陷阱？”
雪莉爱菈打断。
“雪莉，弗洛伊德是一位心理学专家，他对X压抑的研究——”
梅丽莎作为疗养院的护工，开始从专业角度为雪莉爱菈讲起天书，不过凯朵莲笑着再度打断。
“简而言之，就是给我们灌输婚姻是家族的筹码，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的规则。学习如何矜持，如何识别‘别有用心的关照’，专门防止贵族小姐因为‘恋爱脑’不谐世事而倒贴‘别有用心’的‘下层穷人’。”
凯朵莲话匣子一打开，伶俐的话语不带停，还学起了家庭教师一板一眼的语调：
“记住，克洛希塔尔小姐。您的婚姻联系着家族的命运，在您思索感情时，也要时刻保持对家族利益的考量。许多金玉其外的底层人，都会试图用浪漫的花言巧语来欺骗您这般尊贵又天真的大小姐……”
“我的天，你们那时候的贵族也太反动了！”雪莉爱菈口无遮拦。
凯朵莲倒是没反驳，反倒更来劲的抱怨道：
“可是所谓的‘上层人’又如何呢？那些贵族男孩从小就被教导要对女性‘祛魅’，也就是表面一套绅士言行，内心里已经把对方的身份地位分好了三六九等。他们很早就被带去……各种风月场合，用纸醉金迷在思想里植入‘女性不过如此’的观念。弗洛伊德派的心理学理论相信，一个风流放荡的童年，会使得男人在心里对女人‘祛魅’，从此便不容易落入别有用心女性的‘感情陷阱’。”
“这也太……压抑了。”
连梅丽莎也惊呼起来。
“总之，在过去汉莎的上层社会里，贵族无论男女。都要按照才华、家族势力、未来潜力之类的参考，分为三六九等。哪怕我跟朋友说一句话，都可能被管家告知这位朋友的‘潜力不足’，尽量不要过多来往，以免欠下任何‘社交债’。现在想一想……不，当时的我想一想都觉得可笑至极。而且……”
凯朵莲说到这，嗓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而且……？”
“听说……只是听说……我的父亲——他从小就不曾出现在我的人生里——他也认为这一套可笑至极，而我……只是父亲在风月场合……跟一位‘下层’女工头生下的……孩子。”
随着凯朵莲的诉说，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一阵沉默。我能想象雪莉和梅丽莎此刻脸上的表情。
“……也就是说，爷爷从小都在掩盖我是私生子这件事，甚至，完全抹去了我的父亲和母亲的任何信息，仿佛他才是我唯一的亲人。对父亲教育的‘失败’，使爷爷更极力的想把我培养成他认为‘正确’的样子，一个足以继承克洛希塔尔家族大业的……大小姐。”
“凯朵莲……”
雪莉爱菈正打算安慰几句，不料凯朵莲话锋一变。
“不过嘛……”
她的语调突然恢复了白天里的戏谑，我仿佛通过声音看见，贵族小姐的脸上露出带着点小恶魔气息的笑容微笑，眼神在虚拟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事已至此，我都死过一次了。如今成了个三百多年的老婆婆，也没必要再遵守那些该死的规则类怪谈了吧？我觉得，我可以开始……放荡不羁了！”
“哇啊！”
“呀——凯朵莲！你干什么！”
只见屏幕里的凯朵莲突然发出一声欢快的尖叫，不等梅丽莎和雪莉反应，贵族小姐就像一只灵活的猫咪猛一个飞扑，整个人压在了并排躺着的雪莉和梅丽莎身上！
“嘿嘿！让你们尝尝被规矩压抑了那么久的怨念！”
“住手啦！凯朵莲！好痒！”
“别……别捏我的脸……”
雪莉爱菈惊叫着想推开扑上来的亲昵的白色小猫，梅丽莎更是羞得满脸通红，试图挣扎。
但凯朵莲此刻仿佛饿虎扑羊，力气大得惊人，又或者说，她完全沉浸在了少女无拘无束的打闹乐趣中。
“可恶的贵族小姐，竟然搞偷袭，看招！”
紧接着传来回过神来的雪莉爱菈的尖叫，和凯朵莲被挠痒发出的笑声。
“现在没有贵族小姐了！”
凯朵莲的声音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我就是我自己！”
“凯……凯朵莲小姐，请注意身体，不对，这里是……哎呀，哈哈哈哈……不要，我怕痒……哈哈哈……”
“枕头大战，看招！！！”
音频里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布料摩擦声、女孩们的笑闹声、枕头被拍打的闷响。三个女孩在虚拟世界的大床上嬉笑打闹，滚作一团。
这帮女孩子……
我笑着关上了“窃听”她们夜话的按钮，在最后时刻，我似乎听到凯朵莲带着憧憬的声音。
“现在的现实……也许比我那时要美好。”
凯朵莲的声音里有憧憬，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是温馨的沉默。
让贵族小姐好好享受一个和朋友在一起的私密夜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