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
死亡的痛苦已经在名为梦境的幻觉中冲淡了十之八九，空余满腔怒火……与恐惧。
我麻木地推开家门，又一次踏上回去的路。
——
“哈啰，安益小弟~勇气可嘉~”
我清晰感受到脖颈一凉，视野旋转。
然后睁眼，回到卧室。
——
“这几次安益小弟回来得挺快嘛，稍微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咯~”
她把我留到最后。
“但若是安益小弟为了见我而刻意来这么早，那我也会很高兴喔。”
尖锐的短剑快速在视野中放大，额头的刺痛转瞬即逝。
再次睁眼已经回到卧室。
——
“安益小弟还没死心吗？嘛~这样也好，毕竟我都说了要让小弟你害怕到吐出来……可不能食言呢~”
我看着同伴在我眼前被蛮不讲理的力量搅成碎块。
然后，我也步入后尘。
……
第十五次。
“姐姐我都想不到该怎么让安益小弟你死掉了，好苦恼啊~”
她装模作样地揉着太阳穴，对我露出嗜血的笑容。
……
第二十四次。
“哎呀，安益小弟是不是要放弃了？最近两次有点迟到哦~”
她用我跟本看不清的速度踩烂我的胸口。
……
第四十？次。
我睁开眼。
“喂小子，你们这儿最大的官在哪住，别废话，给老娘带路。”
真是久违了。
莉娅恐吓路人的声音，好像是十多天前听到的那般，居然让我心生怀念。
我已经记不清是从第几次开始，那个疯女人就没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就上来要我的命。
视线聚焦，就看到那个头生尖角的疯婆子正缓缓走过来。
“还要继续吗安益小弟。”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答案早就在她和我之间的沉默中。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移动的东西。
透过她暗紫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我自己麻木的眼睛。
我吓了一跳。
那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的眼神居然是我自己，要说的话与伽洛思的傀儡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姐姐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哦。”
说实话……
我有些累了。
并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我根本看不到任何可以脱离当前状况的希望。
数不清的死亡已经麻痹了我的感官，大脑如同生了锈的机器，只是思考都觉得无比疲乏。
我似乎也觉得……这次就当最后一次吧。
沉溺在梦中的世界没什么不好，那里有老爸老妈，还有根本看不出真假区别的网络在，就这样躺完剩下的人生或许意料之外的不错。
“很不错的眼神呢，姐姐我最喜欢看这种万念俱灰的表情了~！”
她把我踹到在地，短剑抵住我的心口。
“那作为奖励……”
她弯下腰，声音轻柔。
“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怎么样？”
我视线移动，看向她的脸，与她目光相对，确认她是不是又在骗我。
“既然安益小弟已经放弃，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所以别用那种让人伤心的眼神看过来啦。”
她吐了吐舌头，没在我的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好吧，不管安益小弟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毕竟我还是第一次把一个人杀这么多次。”
她手腕使劲，短剑刺破我胸前的皮肤。
“荣幸吧安益。”
短剑的冰凉与伤口的刺痛一起袭来。
“杀死你的是魔王军第七军干部……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前干部来着。”
我已经没法理会她的装傻充楞。
“总之，荣幸吧！把我——『幻境暴徒』海伦娜·赛琳，连同恐惧牢牢记在你的脑子里！”
——
睁开眼。
关掉不知道吵了多久的手机闹钟。
脑海中海伦娜·赛琳的话久久不散。
魔王军干部。
是魔王军干部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当初对付伽洛思都那么困难，这次怎么可能只靠我们几个人解决这家伙啊……
运气怎么会差到这种程度。
三分之一的概率，就被我们撞上了，搞什么啊，这也太背了。
要是我当初不接这个委托该多好，协会的高危委托在这个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我拉起被子，把整个人都埋到里面。
这里是梦。
我想一直呆在这里。
只有在这里，我才不用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情，更不会有生命危险，娱乐活动也比那什么异世界要多的多。
这么好的生活放着不待，去那遍地危机的鬼地方，不就纯纯的没苦硬吃？
……
莉娅，奥瑟薇菈，格露露她们怎么办？
我不去的话，时间还会回溯吗？
那，在我做梦的时候，那边究竟是什么状况？是时间静止，还是说处于需要观测的状态？
啊啊啊啊好麻烦，烦死了！
……
把老妈送走以后，这个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换上衣服，再一次来到路口。
我没有走路，只要一个念头，周围的场景就会变换——因为这是梦。
已经想不起来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奇妙的能力，只要在梦里就可以为所欲为。
可这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法解决任何问题，只不过让我死亡的效率变快而已。
看向路口。
我很怕。
即便有梦当做滤镜，但被杀掉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冲击我的感官。
我根本没法保持平常心，双腿颤抖，呼吸急促。
但，梦终究会醒。
我不可能一直逃下去。
还不等我准备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卡车已经呼啸而来。
——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敢出现，是什么给你的勇气安益小弟？”
熟悉的声音出现。
海伦娜站在人流中，盯着我的方向，周围的行人似乎看不见她一般，全都很自然地绕开她。
“我是来跟你谈谈的。”
莉娅她们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和海伦娜的对话。
海伦娜似乎有了点兴趣，收起了短剑。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吗？”
“不管你们这些魔族前干部要在加卡姆提亚做什么，我现在都不想管，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在阿塞提亚待够可以交差的时间后，就会马上离开。”
是的，这一次，我是来谈判的。
我知道自己没有可以上桌的筹码，但我会死皮赖脸。
只要她不答应，我就会一直回溯，直到有一方先撑不住。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这三个人安安全全地带回艾瑟兰提亚。
就算要下跪也可以，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我已经没办法再看着她们因为我和海伦娜的较劲而死了。
我摸了摸怀中的魔法卷轴，只要她不同意，我就会马上发动魔法自杀。
所有的想法直接说出，我等待着海伦娜的回应。
海伦娜盯着我没有说话，似乎想不清我在打什么算盘。
片刻后，她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嘴角挂起笑意。
“安益小弟你说什么呐~我们之前不是说过嘛，只要你不靠近加卡姆提亚，我当然就不会为难你们~”
然后，她话锋一转，语气冷冽：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
话音刚散，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意料之外的顺利。
即便现在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加卡姆提亚，可当前凭我们是绝对进不去了。
“喂，安益，你发什么呆呢，快跟上！”
就在我和海伦娜谈话的时候，莉娅她们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似乎现在才发现我掉队了。
“哦，在想事情，这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