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老约翰的初步信任，我们移动到老约翰的庄园内，赛雷村长因为我的请求没有跟来，毕竟作为基层管理人员，他要是不幸得病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就很难办了。
“所以你大概在一个月前就发现身体不适了？”
“是，是啊，不过人年纪大了身体状态不好也很正常，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特别重视。”
老约翰的房屋装潢很朴素，至少和他外面鸡鸭鹅鸽子养殖场的规模相比是这样。
饭厅的四方木桌旁，蕾娜正闭着眼睛专心为老约翰诊断。我并不清楚教会的神职人员诊断疾病的原理，也不想问，反正他们多半都会以向光明女神祈祷以得到回应的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这种诊断方式需要时间还挺久的，所以我就随便和老约翰唠唠以了解更多的情况。
“你没有向教会的巡回神父或者来王都派来调查的特使寻求帮助吗？”
“有，有啊，王都教会第一次派遣神父过来的时候我就因为感觉全身使不上力气向他求助了。但是他只是随手向我施展了一个不知道什么魔法，跟我说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星期就好了。”
“后来呢？”
“后来又有第二位神父来了，他的态度倒是挺好，就是什么事都没做，给我说了几句什么女神的祝福啊，护佑啊什么的，就要我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不要惊扰恶魔，病会好好康复的。哎！我都一把年纪了，这是在当我是小孩子哄呢！”
啧，这都什么都什么啊，就算不愿意冬天出差，工作敷衍也要有个限度吧！只能说幸好教会里还有莫蒂神父这个干实事的老实人，不然恐怕到闹出人命了王都方面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嗯，教会的问题事后自有人去追查。老约翰先生，你这段时间除了去找教会的神父，还采取过什么措施吗？”
“这个……”
老约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有时候我实在咳地厉害，就按照土方自己配了一些草药，吃下去后会感觉好很多。”
“哦？什么方子？可以让我看看吗？”
“就在那边的架子上……咳咳咳。”
我起身向老约翰指着的橱柜走去，那里放着一个用过的有些脏兮兮的酒瓶子，瓶口用木塞子塞住，透过浑浊瓶身可以看到里面还盛有半瓶的液体。
假如真的能在这里找到有疗效的成分的话，工作或许就简单许多了呢。
我拔开木塞子，一股强烈的刺鼻味道迎面而来，让人差点干呕出声。这味道我很有印象，是大蒜的味道的。原来如此，说到大蒜的药用价值，就能联想到大蒜素。这是一种在因青霉素过敏无法使用的情况，可以通过土法制造的替代药品，在缺医少药的年代也算得上是救命神药。
“只是怎么感觉这里还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我努力思索了一下这种味道的来源，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我勒个去！这是老鹰国传统草药！
这土方子居然是广谱抗生素BLA加上THC和CBD，别说用来治疗小病了，就算是大病那也是吃了之后俺寻思俺可以治好那俺就相信已经治好了。
至于副作用的精神萎靡、暴躁易怒，嗯，想必在老约翰之前的行为已经能充分体现了。
“沃德先生……”
就在我表情微妙胡思乱想的时候，蕾娜出声叫了我一下。
“老约翰先生的病，似乎有些奇怪，你可以过来看看吗？”
“好，我来试试。”
【鉴识眼】
姓名：老约翰（外号）
性别：男
年龄：49岁
现病史：
略过！
初步诊断：急性上呼吸道感染
病因：耶尔森病菌感染、新类型病毒感染
【正在对新类型病毒进行命名】
【词条已生成】
人禽共患呼吸道冠状病毒哈扎克（HA1ZRC）：一种作用于呼吸道和肺部的新类型病毒，传染性强，可通过与某种禽类接触或者空气传播，致病性高，致死性未知（样本不足），耶尔森病菌对该种病毒有一定抑制作用。
“……”
好家伙，我只能说好家伙。
“沃德先生？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古怪。”
是啊，但凡看到这个鉴定结果，谁又能不表情古怪呢？
“呃，那我就直说了吧。老约翰先生。你其实感染了——患上了两种疾病。”
“两种？！”
老约翰和蕾娜都是表情一变。我只能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进行解释。
“嗯，两种都是可以致命的疾病，其中一种是此前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病症，爆发起来十分要命。但是幸运的是，虽然这种新病症有可能导致你快速死亡，但你体内的另一种致命疾病又缓解了新病症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以至于你能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
“啊这……蕾娜大人，沃德先生，那我，我，还有救吗？”
“嗯……既然在你意识和身体状况还算好的情况下发现了，那开展治疗应该还来得及。”
“放心吧！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蕾娜说罢便开始摆出了祈祷姿态，发动了信仰魔法。
“光明女神啊！您虔诚的信徒正在受到两种疾病的困扰，请为他祛除疾病，还给他健康的身体吧！”
由于我明确介绍了老约翰的患病情况，蕾娜的祈祷词也进行了相应的改变，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光团从天而降，与蕾娜自身散发着的光芒产生了柔和的共鸣。光团在蕾娜的控制下缓缓围绕着老约翰飞行，随后咻得一声钻进了老约翰的胸口。
事毕，蕾娜已经有些呼吸急促。
“这，结束了吗？我……”
“不，呼呼，还没有彻底解决。要一口气祛除掉你身上的疾病太困难了，我只能做到大幅——呃这么说有点夸大，中等程度的缓解吧。”
“你辛苦了，不依赖药物治疗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信仰魔法还真是给力。”
我轻轻拍了拍蕾娜的肩膀，随后看向老约翰。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口罩，让老约翰戴上。
虽然到了这种时候才做防护按照卫生管理条例肯定已经晚了，但我们也是在刚刚才确定了这次的疾病具有人传人的传染性，只能说在保护自己这一块，还有魔法可以兜底。
“万事万物皆有始有终，我觉得还是应该找找看让老约翰先生患病的原因是什么。”
“可是我一个人住，除了偶尔去邻村见见老朋友很少与人来往，最近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老约翰在我的引导下逐渐把各种可能性都排除了。
“难道说？”
蕾娜沉吟了一会儿，用半分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是那些鸡鸭？”
听到蕾娜的话，老约翰的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我估计他肯定是一副惊慌的神色。
“蕾娜大人，这，这可使不得啊！那些鸡鸭都是我的心头肉！您可不能杀死它们啊！”
“请安心，我们不会基于怀疑就把这些禽类全部灭杀。我们会妥善处理好这一切。只是如果确实有必要的话……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着老约翰因为焦急而坐立不安，又因为和蕾娜身份和性别上的差距不敢伸手拉住她，只能在空中手舞足蹈的样子，出声安抚他。
“现在呢，你最需要的做的是养好身体。虽然你可能已经听过好多次了，但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外出与人接触，我们近期还会来回访的，请相信我们，不要放弃治疗。”
“我，我明白了……”
老约翰终于平复了下来，我和蕾娜对视一眼，与他告别，离开了庄园。
“没想到这次疫病的源头是这些可爱的家禽……沃德先生，沃德先生？”
“啊，嗯？什么？抱歉，我刚才在思考问题。”
“我们真的不直接把这些家禽消灭吗？”
“这是一个挺复杂的问题。饲养家禽的不止老约翰一家，如果你以可能传染疾病为由要处理掉老约翰的所有家禽，那其他村民的家禽要不要处理？处理后如何补偿这些受到损失的村民们？是按市场价造价赔偿吗？就算真的赔偿了足够的金钱，那你让村民们这段时间吃什么？”
“呃，可是也不能不处理吧？”
“嗯，至少也要搞清楚是那种禽类携带病毒才行。不过当下我们可能没有余力做这种事情。”
自从对老约翰发动了【鉴识眼】之后我心中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已知老约翰身上确实带有会人传人的新型病毒，而他的行动轨迹涉及伊达尔村，所以可以合理推测新型病毒已经被带到了那边。
我鼓励了伊达尔村村民进行了卫生扫除，这种措施可以把携带了耶尔森病菌的虫子给灭杀掉，但是对病毒是没有消杀作用的。
我突然想起，莫蒂神父说过，他在对重病患者施展了【治愈】后，那患者情况出现了反复，要知道当时莫蒂神父并不知道有两种疾病同时在伊达尔村和周边村落出现，他使用的魔法肯定是无差别地以身体的异物为目标，也就是无论是耶尔森病菌和新型病毒都会被魔法给暂时压制。可这正好也导致我们无法排除病人所处的欢迎已经出现了新型病毒。
虽然进过鉴定，伊达尔村的病人感染的并非这种新型病毒，而是耶尔森病菌，但是已知耶尔森病菌对这种新型病毒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那么当我们针对耶尔森病菌感染的患者进行了集中治疗，而环境内已经存在了新型病毒，会发生什么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妈呀，要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