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役,伊希塔布道心不稳,最忠诚的护卫提前去世,维加斯的民众也不再信任她,最后被已有觉悟的加成的勇者一剑秒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鼓掌鼓掌~”
“沃德大哥!梗玩一次就够了!”
“……是吗,我听说你们樱花国的漫才里反复重复一个梗才搞笑不是吗?”
“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有多少看漫才的!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鼓掌文化啊!”
嗯,虽然我也觉得治人小弟的吐槽确实比重复玩梗要有趣一些,但是你看啊,这帮孩子里还是有老实人鼓起掌的嘛。
虽然稀稀拉拉的掌声比完全不鼓掌更伤人就是了。
“好啦,总之我和勇者与圣女之间的故事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我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安娜公主,又看了看排排坐在地毯上的妮娜和她的朋友们,她们的表情比我想象中要精彩一些,而且眼中还透露着一些迷惑和强烈的好奇心。
也对,我们三人的讲故事的时候都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如此碎片化的描述想必会留下不少坑和不合理的地方。
但我可不是敏特那种明着说要填坑却自己忘了的人。
“……?”
敏特似乎很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腹诽,不好,得赶紧做点什么。
“咳咳,想必大家肯定都有不少想要提问的问题,趁现在还没到午饭时间,我们就来复盘一下吧。有谁想要提问的?”
哗啦——几乎所有听众都举起手来,把治人小弟和敏特都吓了一跳。
“就由我先来提问吧。敏特大人、沃德先生,请问那白银吊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治愈之力?”
安娜率先问道,一旁的蕾娜等人也不禁点头附和。
“那玩意儿啊,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护身符,原理大致就是在感应到佩戴者的生命快速流逝后,释放出储存的一道治愈魔法,尽力保住佩戴者的性命而已。”
说白了,和我此前在与强敌的战斗中,使用的技能【战线复归】是一个原理。只不过白银吊坠中的治愈魔法的回复量是固定的,真受到了太过严重的伤势也救不回来。
“才不是一个普通的护身符而已好吗!”
敏特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
“那可是光明教会中大主教级别才有能力制作的顶级护身符,平时也只有身份最高贵的人才有资格购买和佩戴。而就是这么一个高价值的物品,沃德先生你居然用来给维加斯城的居民人手派发一个,知道要花费多少钱吗?”
“所以敏特大人,您在求助娜塔莎小姐后,开始变得早出晚归,是为了……”
“没错,是为了收集材料和制作护身符。说老实话,就以那段时间的工作强度,我觉得还真的不如直接就把自己整个人都给了你们算了。”
“别这么说啊,我也很辛苦的好吗?要把那些护身符一个个切削改造成刻着伊希塔布侧脸的白银吊坠,那机械无比的工作现在想起来都反胃。”
“呵呵,也就是最终取得了成功罢了。否则我早就跟勇者大人说你那啥我了。”
“哼,你们这些圣女切开来果然都是黑的。”
不过反正都过去了,我和敏特一笑泯恩仇——虽然也没有什么仇就是了。
“那个,我也有问题,请问老板你在维加斯城潜伏这段时间,是怎么和娜塔莎大姐联系的呢?”
薇薇安接过安娜的班,继续问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好问题。维加斯城的管理相对封闭,书信基本传不出去,而贸然使用魔法通讯,则会有被伊希塔布这位魔族四天王发现的风险,为此,我和娜塔莎在当初计划时,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我看向娜塔莎,她点了点头。
“我们从一开始,就用魔法把彼此的灵魂连接在一起了。潜伏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从未中断。”
“欸欸欸!那不是很危险的行为吗!我听说过这种魔法,哪怕是短时间的连接,只要一个不慎就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啊!”
治人小弟有两个世界的知识,也见多识广,瞬间就发现了我们这么做的风险。
“也没那么危险。我们并非时刻都在进行灵魂上的交流,更像是在休息放松的时候,彼此能够看到对方的所做所想。嗯……那感觉其实就和现在大家在听故事差不多,只不过我们感受到的画面感的更真实而已。”
“就算如此……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呵,不不可思议还叫做魔法吗?”
“可是,那白银吊坠到底是怎么移交到沃德先生手上的呢?”
问话的是赛菲,她作为商人家的孩子,对于运输渠道的问题比较敏感,倒也合理。
“之前也说了,我们能够看到彼此的做过的事情,所以只要娜塔莎把吊坠埋在特定地点,我再找机会去回收就行了。”
“诶?这样不会被怀疑吗?”
我笑了笑。
“不会啊,因为我的人设是一个性格偏执又不要命的雕刻师,向我这样的古怪的家伙,说要单独出城散散心,只要不是做得太频繁,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原来从文西被魔物袭击开始,就满是算计了吗?”
“是啊……毕竟不做到这种程度,都没有办法混进城内啊……”
“……”
“呵呵,既然各位暂时没有想问的,那就由我来问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咯~”
古蕾菲亚看着大家都没开口,面带笑容地举手问道。
“从勇者大人、圣女大人以及沃德先生的叙述来看,维加斯城的居民似乎过得还算不错,为什么非要讨伐当地的领主伊希塔布呢?”
“菲亚!你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是吗~难道妮娜你就不好奇吗?”
你也是体验过苦日子的人不是吗?我总感觉古蕾菲亚话中带有这个意思。
“也,也不是不好奇啦,只是那毕竟是邪恶的魔族嘛……而且还有勇者大人和圣女大人在这里……”
“放宽心啦,我们不是这么气量狭小之人。其实也怪我们,毕竟我们在讲故事时,也没有说维加斯城之外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治人小弟没有怪罪古蕾菲亚,只是冲着她和妮娜笑了笑。
“当然啦,在座的各位也有不少政治背景不一般的人,你们想得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单纯的善恶论,而是背后更复杂的缘由。我嘴比较笨,还是交给沃德大哥来解释吧。”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把话题带得这么复杂了。你们别听他的,其实只要从利益角度分析,这个问题很简单。想必大家都有这么一个朴素的认知,就是在一个稳定的周期内,无论是农民、手工业者亦或是其他生产生活必要用品的人和产业,生产出来的东西数量都是相对固定的。由此居民们能够分配到的东西也是可以预见的。可是维加斯城人们的生活却过得比王国大部分地方要好,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作为领主的伊希塔布,把本应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分给了下面的人?”
罗莎蕾尝试性地问道。
“毕竟她是魔族嘛,应该也不需要人类用的东西。”
“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这叫做财富的再分配,但是尽管内部的分配再合理,总量也还是只有那么多。为此只能从外部找办法。”
“沃德先生的意思是,掠夺外部的财富?呃,我不是说真的抢夺,而是通过比如做生意的方式,让财富流向维加斯城。”
我向赛菲赞赏地点了点头。
“常规的经济往来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伊希塔布做的事情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掠夺,她利用维加斯城地理位置了优势,掐断了王国中央与北部和西部的联系,也掌控了王国和帝国等国家往来的陆上通道,然后派出她的漆黑魔物部队大肆袭击和掠夺往来的商人和运输部队。那些从维加斯城出去的本地商人,与其说是商队,更不如说是物资收集部队。”
说道这里,我又不禁想起了那位被白银吊坠救了一命的商人,维加斯城其实没有什么特产,他一直说的是从外面拉货,但到底是用什么货物进行商品交换的,那真的是天知道了。
“再加上,由于进行掠夺的是做不到对货物精细化处理的魔物,货物的损耗比极大,可以这么说,周边好几个大城市加上十几个村庄和外国往来流通的资源才能养得起一个维加斯城的正常运转。在这个情况下,就算是伊希塔布不是魔族,她只是再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是断然再留她不得了。”
“这么说来,沃德打算收拾伊希塔布的原动力,也是因为交通封锁,吃不到来自王国南部的椰子糖了呢。”
“闭嘴!明明就是你爱吃!”
娜塔莎的打趣让不知不觉讲起大道理的我反应了过来,随后雪菲也举起了手。
“master,既然这个魔族四天王这么可恶,为何不一开始就全力将其铲除呢?”
“因为客观上做不到。”
治人回答道。
“魔王战争对全世界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最严重的就是四处流窜的魔物分散掉了大部分的兵力,寻常一个王国大贵族根本没有办法组织起对抗盘踞在维加斯城周边的漆黑魔物的兵力。最终也只能靠少量精锐进行突破。”
“而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漆黑魔物完全受到伊希塔布控制,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规避了大规模战斗,并且早就做好了对抗精锐的准备,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说道这里,治人也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怀念起那之后再未谋面的卢提昂和赛法莉亚。
“我想说的重点就是这里。”
雪菲的尾巴拍了拍沙发背。
“既然已经知晓那位就是魔族四天王,为何不集中强大战力直接把她宰了?还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
“因为我们并不知晓伊希塔布的具体实力,而且高端战力并不是这么好聚集的。”
娜塔莎说道。
“就比如救出卢提昂和赛法莉亚的作战时,那位黑豹一族的战士,以及在其他城门佯攻的同伴,都是我通过以前积攒下来的人脉临时拉过来的。”
魔王战争初期,各国、各地区、各族强者都是各自为战,这个局面直到【军势的勇者】哈鲁托真正成长起来后才最终得以改变。而咱们的勇者,当时还是差点就被打得一蹶不振了。
我轻轻抚摸雪菲的尾巴示意她冷静下来。
“我们和魔王不一样,魔王可以派出部下肆意地扫荡和劫掠,但是我们可不想在废墟之上重建秩序。诚然,我们不顾维加斯城的居民的死活,拼死和伊希塔布爆了,确实可以简单粗暴地收回被魔族侵占的领土,但这有什么意义呢?侥幸存活下来的维加斯城居民会如何看待我们?接下来的重建工作要如何进行?而且有了这个先例在,其他被占领的城市居民又会如何看待人类和魔族的统治呢?一个搞不好,就是大规模的叛变和独立了。”
我也知道说得有些重了,于是稍微收了收。
“民众其实是很单纯的,他们只会在乎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所以才有必要让他们相对清晰认识地到伊希塔布这个统治者并不好,不然之后还要花大把的时间重建他们对王国、对人类的信任,完全是得不偿失。”
治人小弟点头深表赞同。
“只能说伊希塔布不愧是四天王,对魔王战争的局势影响是真的大。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沃德大哥潜伏在维加斯城提前布局,还真保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第一位四天王呢。解决不掉伊希塔布,安提库里王国这个大后方就没有办法解放,人类还不知道要陷入魔王战争的泥沼多久呢。”
“那我也得感谢勇者的到来啊,虽然你被打垮过一次,但还是很快振作起来了。没有你们在外面吸引伊希塔布的视线,我的计划也不会开展地这么顺利,尤其是对伊希塔布的攻心行动,那是我一开始根本没有考虑过选项。”
我们俩这不是谦虚,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场战争中,每一个人都发挥了其应由的作用,在彼此的共同努力和牺牲下,我们才收获了这场胜利。
不能再强求更多了,这就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完成的最好的结果。
为此,才更要珍惜如今的和平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