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再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后,我来到一楼的休息室,推门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奇特的场景。
摩尔子爵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闭目养神,艾修坐在摩尔子爵的对面悠哉地喝茶,罗纳度则是背手站在艾修背后。至于罗门提斯三兄妹,则是各自坐在一旁或者站在窗边,偌大的休息室,愣是给他们分割成了四个区域。
听到我的脚步声,摩尔子爵睁眼看了看一旁的座钟。
“来得比预想中要早啊,沃德先生。”
“嗯,现在需要各位大人配合一下调查,回答一些问题。”
听到我的话,摩尔子爵似乎有点不悦。
“吾已经给了你独自调查的权利和时间,你还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证据。毕竟能够独自调查的东西我已经彻底调查了个遍,现在我还需要一些能够决定在座的各位谁是凶手的……证据。”
“嚯……”摩尔子爵不怒反笑,“吾想你应该清楚,说出这种言论的后果。”
“是否有欺瞒或者污蔑各位贵族大人,不正就取决于我是否能找出真凶吗?”
“哼,有趣。好吧,就让吾等听听你想说什么,可以吗,各位少爷和小姐?”
摩尔子爵转头询问三兄妹的意见,三兄妹也给出了各异的反应。
“呿,行吧,早点结束这破事也很好。”
“嗯,我没问题。”
“我相信沃德先生能找出真凶,请尽管问吧。”
“那我就开始提问了,听到女仆小姐惨叫的时候,各位正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埃尔维斯瞪了我一眼:“我和一起战斗的弟兄们在一起,他们刚敷好了药,都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呢。我伤势轻一些,就随便看护一下他们。”
“您具体是哪里受伤了?”
“大部分在背上,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担心您火急火燎跑到事发现场,伤口会不会裂开啊?”
“嘶——要你管!”
“迪特里希大人呢?”
“我也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啊,有请女仆过来打扫过房间,所以我去一楼溜达了一下,问一下宅邸的女仆就知道了。”
“我嘛,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喝了点酒,就这样。”
萝丝薇儿小姐进行了抢答,好吧这三个人基本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各位的房间都是在二楼吗?”
“是的。”
“在这之前有听到三楼传来的响声吗?”
三兄妹互相看了一下,迪特里希摇了摇头,萝丝薇儿表示没有留意,埃尔维斯则表示似乎听到了但是懒得管。
“那么艾修呢?”
“我也要回答吗?好吧,我给伯爵送上安神茶后,就来到一楼回廊等你和克里姆特调查回来。”
“这么说你有可能是最后见到伯爵的人咯?”
“你这么说我可没有办法反驳……我离开时伯爵虽然情绪很低落,但还是活得好好的。”
“你能不能确定你最后见到伯爵的时间?”
“发生变故的一刻钟前吧……”
“很可疑啊。”
“是是是我知道很可疑,所以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本来还想继续调戏一下艾修,不过此时摩尔子爵很及时地打断了我们。
“沃德先生,这个问题已经够了吧?”
“确实足够了。”我转向罗纳度,“请问伯爵大人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罗纳度沉重地点了点头。
“死因是被锐器击中要害导致失血过多,凶器则是这个。”
罗纳度向我们出示了箭头尖端还带着血迹的弩箭。
“弩箭?”萝丝薇儿皱了皱眉,“宅邸里也有保存狩猎用的道具,会是那里取出来的吗?”
“不,这弩箭意外地很短,说不定是特制品,请各位大人再回想一下。”
“啊!”迪特里希琢磨了一会儿,仿佛想起了什么,“埃尔维斯兄长是不是喜欢收集一些缩小过的武器作为摆设?”
“喂!迪特里希!你别瞎说。”
埃尔维斯马上对迪特里希露出敌意,但现在是摩尔子爵在主持局面。
“克里姆特!允许你搜查埃尔维斯少爷的房间!”
“是!”
不消一会儿,克里姆特便面无表情地把差不多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袖珍弩摆在了桌子上。
“让我测试一下。”
我把弩箭装进袖珍弩里,不长不短刚刚好,这种弩不像某位季汉丞相改进过的版本,是只能单发装填,发射后必须重新手动拉满弓弦的麻烦版本,弓弦也不是很强力,估计有效打击距离10米都够呛。我对着一面墙扣下发射扳机,啪的一下,弩箭飞出,半截插进了墙内。
“埃尔维斯,你有什么解释?”
面对众人的目光,埃尔维斯倒还是很镇定。
“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克里姆特能找到,说明这弓弩是大大方方摆在我的置物架上,谁都可以轻易拿到的,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仅凭这个来定我的罪?”
“这个确实……。”
“那不就得了!我是被陷害的!况且我根本没有杀害父亲大人的理由!”
埃尔维斯又开启了他的大嗓门,但这次没有人被他唬住。哦不对,妮娜和薇薇安全都躲到我身后去了,我差点都忘了还有两个小家伙存在。
“真的不存在杀害伯爵大人动机吗?”
“喂,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伯爵大人此前是不是说过,晚些时候会有重大内容要发表,会是什么呢?”
“哦哦,说起来确实还有这件事呢。”
“什么?汝等怎么不早说!”
摩尔子爵显得很惊讶,原来他不知道这件事吗?
“摩尔子爵大人,您知道会是什么事吗?”
“哼,能在自己生日时向自己子女及亲信公布的,只有那种事了吧。”摩尔子爵努了努嘴,“伯爵大人年纪也不小了,所以要他要公布的,多半是宣布自己的继承人。”
“继承人啊……那应该要有正式的文书吧?”
“当然,吾也相信伯爵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不如现在就如伯爵所愿告知在座的各位?”
“唔……”摩尔子爵陷入思索,随后低声和一旁的艾修交换了意见,“好吧,如果没猜错,正式文书就在伯爵大人办公室的保险箱里,我们走!”
摩尔子爵说走就走,颇有点领袖风范,我目送着各位大人走出休息室,环视一圈后,才带着妮娜和薇薇安跟了上去。
三楼,罗门提斯伯爵办公室。
“克里姆特,伯爵办公桌下面抽屉的背后有一个铁箱子,现在情况积极,吾允许你破坏掉下面的木隔板,直接把箱子取出来。”
“唔,好沉啊。”
克里姆特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很利落地把保险箱拽了出来。
迪特里希探出身子看了一下。
“咦,上锁了?”
“那是自然,这是伯爵保存最重要文件的箱子,整个罗门提斯城,只有伯爵大人,吾辈,已经老管家知道如何打开他。”
“真的只有三人知道吗?”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那会有人知道这保险箱的存在吗?”
“基本不可能,伯爵的办公室都是那位老管家亲自打扫的。”
“好吧,那伯爵大人的保密意识确实很强。”
摩尔子爵白了我一眼:“问题问完了吗?如果没有问题,吾就要打开箱子了。”
“为了避嫌,还请子爵大人打开后马上后退,由我代为取出其中的文件。”
“哼,艾修大人既然愿意代劳,那就有请了。”
这个保险箱是在蓝星上也很经典的旋钮锁款式,摩尔子爵稍微操作了一下,门就打开了,艾修向前,从箱中取出了一卷用印泥封上的羊皮纸,递给摩尔子爵。
“确认是伯爵大人的印鉴,那么,出于紧急事态,经伯爵各位子女同意,吾将代为宣读伯爵的手谕。”
在场各位听闻,都熟练地单膝跪地,我也赶紧照做。
首先是一段冗长的贵族式开场白,之后是差不多同样字数的神明、契约、律法的条文,最后,才是真正的内容。
“至此,吾,将罗门提斯伯爵之位,传于吾之次子迪特里希•冯•狄奥尼索斯•罗门提斯。”
“咦?”
“怎么可能!”
“这还真是……”
三兄妹的均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反应最大的果然还是埃尔维斯,他一把揪着迪特里希的衣领把他拉了起来。
“迪特里希!你!”
“这……就算兄长您这么做,也改不了父亲的想法啊……”
迪特里希对自己被指定为继承人表示一脸无辜,甚至还有点畏缩。埃尔维斯还想对迪特里希继续说点什么,却被萝丝薇儿推开了。
“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父亲大人做出的决定,但是兄长大人,这样就说得通了啊。”
“什么?”
“你杀害父亲大人的理由啊,埃尔维斯兄长!”
“不!这不可能,我才没有杀害父亲大人!”
埃尔维斯还要申辩,却被克里姆特从后面钳制住。
“放开我!”
“你先冷静点!埃尔维斯大人!”
“老子被当成杀人犯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埃尔维斯!住手吧!汝这样可真难看!”
“摩尔子爵!你是怎么回事!当初说好的支持我登上伯爵之位呢?!”
“那是以前!现在在这么多铁证面前,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可恶啊!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摩尔!别忘了当初你做的那些勾当,是谁帮你在父亲大人面前掩盖过去的!”
“你!你在说什么疯话!难怪你如此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父亲,是已经发疯了吗!”
“喂喂,仔细一想,莫非之前的暴徒袭击也是你指使的!”
“我很清醒!可恶!竟敢污蔑我,老子诅咒你们这些家伙!”
呀咧呀咧,得到一些完全不想知道的情报呢,再这样下去这里就要变成黑历史批斗大会了,我还是赶紧搞定这件事吧。
“嗯……是这么回事吧,埃尔维斯大人在得知继承人不是他后,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非常愤怒地直接去和伯爵大人交涉,结果在交涉过程中发生了争吵,于是气血上涌的埃尔维斯就用自己袖珍弩将自己的亲身父亲给残忍杀害了。”
“恐怕就是如此。”
“埃尔维斯!你这个禽兽!”
“不!这是污蔑!”
“呵呵呵呵,各位,你们难道是被权利给冲昏头脑了吗?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疑点吗?”
“什么意思?”
“各位刚才不都是亲眼确认了吗?这保险箱是好好锁上的,埃尔维斯是如何得知伯爵手谕中的内容的?”
对此,迪特里希罕见地第一个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埃尔维斯大哥长期陪在父亲身边处理文书,或许早就知道了保险箱的存在和如何打开保险箱了吧。”
“那样就更奇怪了,埃尔维斯杀死伯爵能得到好处?作为罗门提斯伯爵的长子,无论是按照继承顺位,还是按照伯爵平时对子弟培养的态度,下一任罗门提斯伯爵的位子迟早埃尔维斯的,他犯得着这么着急吗?”
“有没有可能是伯爵大人不喜欢埃尔维斯的性格呢?”
“性格,呵,性格。埃尔维斯大人的性格,就算是第一天接触他的我,从今晚的表现也能了解地七七八八,你觉得像埃尔维斯这种性格,在看到这份手谕后,会好好地重新卷好,盖上印泥,好好地放回保险箱并关好箱子吗?”
话已至此,在场的各位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暗中知道保险箱的存在能够打开保险箱这种嫌疑,对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是适用的。为什么就不能是有人伪造了一份伯爵手谕放入保险箱,再谋害了伯爵呢?”
“既然如此,沃德先生,你认为凶手到底是谁?”
面对萝丝薇儿恰到时宜且情绪饱满的质问,我给了她一个满意的微笑。
“只要想想谁在这件事情上获益最多不就明白了,你说是吧,迪特里希先生?”
迪特里希的脸瞬间黑了起来。
……
……
……
没错,保险箱之前确实是打开着的,是我叫薇薇安给重新锁上的。毕竟我不是什么侦探,搞不出什么精彩的推理,但我也因此不需要什么侦探的职业操守。
破坏敌人的预订计划并且迫使敌人露出马脚,这才是我擅长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