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大鹏鸟后，我也没有再去管后续的事情，带着妮娜回到露营地休息。
善后工作固然不需要我们乘客来负责，话虽如此，大家都是同路人，第二天醒来后，我还是去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总得来说，遭到破坏完全无法修复的马车只有被大鹏鸟摔毁的那一辆，马车搭载的货物是谷物等农产品，清点后损失并不算大。经过几方斡旋，货物被平均分配到了其他马车中运载，至于后续装卸货产生的麻烦那就只能由那位可怜的商人自己来想办法了。
夜袭的强盗们并没有被冒险者们杀死，而是被全部抓起来运送到下一个城市换赏金。所有强盗们都被五花大绑扔到了一辆货运马车里，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要享受好一段时间的滚筒体验了。
因此算下来总共有两辆马车无法承担客运业务，我和妮娜也要和散客们同乘一段时间了。车队长在准备出发时才不好意思地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我们自然不会在意，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不好意思~我们进来了~”
先是礼貌地敲了敲厢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在少年的搀扶下进了车厢。
“接下来两天得打扰你们了呐。”
“不碍事，旅行中就要互相帮助和迁就嘛。”
颇有仙人风骨的老人家很礼貌地与我打了招呼，和少年一起坐在了我们对面。那位少年看起来比妮娜年纪大一些，是爷爷和孙子的组合吗？
马车咕咚咕咚地动了起来，老人家开始闭目养神，妮娜则是拿出了画册随便地画起了画，大家相顾无言，只听得斯雷普尼尔那频率高得吓人的马蹄声在提醒我们马车正在高速移动。
“……”
少年似乎有点坐不住了，眼光不住地往我这里瞄。于是我也望向他，示意有话请说。
“那个，这位先生，请问你就是昨晚打败魔物鸟的人吗？”
“你说大鹏鸟的话，确实是我想办法让它受伤的，但把它拉下地面和最后击杀它是其他人的功劳。”
“果然！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魔法师！”
少年的语气很兴奋，但我却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怎么？魔法师很少见吗？”
“也不是啦……只是一般魔法师不会从事冒险者的工作，先生你也没有穿着行会的法袍呢。”
“魔法师还有专门的行会哦……”
“咦？你不知道吗？像你这样有实力的魔法师，就算不是师承名门，也应该会受到关注才对啊？”
“谬赞了，我只是一介魔法村夫罢了……”
“诶……”
少年还想说点什么，但被一旁老人家制止了。
“不好意思呐，这孩子是在王都长大的，习惯了派别林立的魔法家系，自以为然地把年轻人你和那些自诩高贵的家伙划等号了。老夫这次带他出来，也是想让他见见世面。”
“老先生请不要这样，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反而是听到了一些关于王都魔法师的麻烦情报让我有点紧张。
“那个，请问我能向你请教一些魔法方面的问题吗？”
“雷克斯！不得无礼！”
老人家敲了敲少年的脑袋。
“你现在只是一个学生！这样对其他魔法师说话可是很失礼的！”
“额，我其实不太讲究这些。”
“爷爷，你看这位先生都这样说了！”
“你啊……唉……”
看来这两人还真的是爷孙关系，趁他们拌嘴的功夫我不由得偷偷用了一下魔力感知，少年先不说，这老人家作为魔法师的实力似乎相当不得了，昨晚那一招重力魔法估计就是出自他之手。
老人家似乎察觉到了我在探查他，但只是嚯嚯嚯地笑了笑向我搭话。
“抱歉啦，年轻人。这孩子就是好奇心旺盛，不想回答的问题请你直接驳斥他。”
“啊啊，没关系的，我自有分寸。”
马车上也没有什么事做，能和其他懂魔法之人交流也是一次不错的消遣。妮娜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放下了手里的画板安静地听我们说话。
“那个，我就直接问了，请问我能飞吗？”
“飞？”
“没错，就是利用魔法在天上飞！”
“唉，雷克斯，我此前也多次教导过你了，与你亲和力最高的元素是火，你应该发挥自己的特长。像飞行这种事情，即便是在擅长使用风魔法的魔法师中，也是凤毛麟角的人才做得到。”
“可是我不想被玛德莲那家伙看扁嘛！那家伙每次较量都大笑着飘在天上居高临下地轰魔法诶！”
“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思考的是反制的战术，而不是异想天开地想要飞起来和风魔法师在天空中较量嘛。”
“可是那样比较帅啊！”
原来如此……想要与劲敌（？）在同等条件下较量，还真是符合这个年纪的少年们的想法。不过会飞确实是一个很大的优势，拿武装直升机和坦克作战进行对比的话，据说损伤比能达到1：30，这可是相当可怕的数字。
“雷克斯少年，你爷爷其实说得没错，主动踏入对手擅长的领域并不是智慧的行为。如果你想知道怎么更有效率地攻击飞在空中的敌人，我倒是愿意把我的经验分享给你。”
“唔……”
“不过，根据魔法运用的不同，就算你擅长的是火魔法，也未尝不能达成飞起来这个目的。”
“真的吗！”
“年轻人……你可不用惯着老夫这蠢孙子……”
没事的没事的，我微笑着像老人家示意。
“这就得看你的领悟力了。先来问你几个问题吧——首先，你对火魔法掌握到什么程度呢？”
“咦？火魔法？不是我自夸，上级之前的魔法我都学会了哦！”
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上级魔法算是什么程度呀。
“那么，就拿最基本的火球术来说明好了。火球术的施法流程是怎么样的呢？”
“施法流程？是指咏唱的咒文吗？”
“咏唱只是把火球术这个概念给固定化和公式化的流程，我提问的是魔法师在创造火球术这一魔法现象的时候，在咏唱中会添加什么概念呢？”
“唔……你这么说我更加不懂了。”
雷克斯少年似乎有点听不明白了，这时候妮娜一副这题我会的神情举起了手。
“要施展火球术的话，首先要使用魔力把火元素聚集起来，形成一个球状，然后咻——地一下让火球发射出去！”
“正确。就算不同流派魔法师有不同的施法方式，但无论他们咏唱时辞藻修饰地多么华丽，本质上都是一个创造火球，发射火球过程。”
“原来如此……受教了。”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火球发射地速度更快，或者让火球在飞行途中绕过障碍物，该怎么办呢？”
“这是考我对魔力的精细掌握程度吗？”
“是，也不是。数量的魔法师确实可以通过魔力掌握调整自己魔法的运动轨迹，但对火球术这种普通的魔法来说，并不是效率的使用方式。”
我拍了拍跃跃欲试的妮娜的肩膀，暗示她这道题得雷克斯自己得出答案。
“所以要从施展魔法的时候解决问题吗……对了！那就在咏唱中，加入快速地，这样的修饰语吧！”
“正确的思路，但是你又如何定义快速呢？”
“唔……就像投掷石块一样，加大力度，就能扔地更快更远吧。”
“没错，一般施法火球只是普通的飞出去的而已，但若是主动添加一个向目标方向的……推动力，就会使火球飞得更快更猛。”
“喔……这么解释就能理解很清楚了。”
“那么，如果我以自己的手掌为起点不断高速发射这样的强化火球，会产生什么现象呢？”
“咦？连续发射火球？这种事情做得到吗？”
“呵呵，雷克斯，魔法原理是相通的。如果像这样连续发射快速的火球，就没有必要刻意保持火球这个形状，换句话说，如果你这么做，那就不是普通的下级魔法火球术，而是变成上级魔法火焰喷射了。”
一直默默听着我们说话的老爷爷此时终于说话了，并用很高兴的眼神望了过来。
“年轻人你可真是了不起，居然从简单的火球术开始推导，直接就把上级魔法的原理都摸透了。”
“啊哈哈，这个现象确实是喷射火焰没错，但是……”
“但是师傅刚才特意强调了用手增加推进力，所以表达的一定不止这个意思！”
妮娜的发言让老人家有点惊讶地望向她。
“嚯嚯，小姑娘你的意思是？”
“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个道理，但是如果有一个很重的箱子，怎么推都不推不动的话。用力撞过去的，反而会是自己被弹开呢。师傅教过，这个叫做……力与反作用力？”
“嗯哼，如果是按照我刚才的描述去施展魔法，人就会因为反射魔法的反作用力——准确描述的话是后坐力而后退。发射力度越强，后坐力也就越大。”
“嚯……平时的魔法并不是从手里发出的，老夫确实忽略了这个细节。实际上这和强风把靠近的敌人推开是一个道理。”
“没错。所以问题来了。”
我往下指了指地板。
“如果我把这股向敌人发射的力量，朝自己的脚下发射，会怎么样呢？”
“啊！”x3
三人同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天啊！会飞起来！原来使用火魔法真的可以飞起来！好耶！我回到学院就要尝试！”
雷克斯少年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妮娜很嫌弃地往我这边靠了靠。
“嗯……老人家……”
“怎么？”
“一定要找人看好他哦？”
“……老夫明白的。”
毕竟历史告诉我们，向往蓝天的人大多数都摔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