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跟随着武装协会的成员们前往协会总部，那里同时也是普鲁托大叔的住所。这是一座颇为气派地仿日式大庭院，联想到普鲁托大叔那颇有些黑老大气质的脸庞，要是穿上和服还真有点内味儿。
在前往会见之前，我先借了一处休息室换掉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从魔法袋里拿出干爽的衣服换上。为我带头的老哥说可以请住所内的佣人帮我洗干净衣服，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么热情的人，真的会让我不安desu。
总之还是先去见普鲁托大叔吧。
“沃德先生！快请坐！”
虽然这座宅子设置了颇有日式风格的缘侧，铺设的也确实是味道好闻的木质地板，但房间里果然还是不可能有榻榻米的。
明明已经晚上了，普鲁托大叔还是在办公桌上埋头文书工作，看到我进来后，似乎露出了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
“你们先退下吧，让我和这位冒险者单独谈谈。”
“是！”
普鲁托大叔屏退部下，示意我在会客沙发上坐下。
“我接到报告说有冒险者保护了城里的渔夫，还击退了那些怪物，没想到是沃德先生做的。”
“只是凑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没啥大不了的啦。”
“这样啊……还是感谢你的见义勇为。”
“……”
“……”
“……”
“……”
普鲁托大叔就这么看着我。
“不是，这就没了？不是你们武装协会的小队长要我来配合了解情况的吗？”
“没了啊。巡逻小队的队长需要了解的情况，逐级上报给我不就这样吗？”
确实。
“……”
“……”
“……我可以说说令公子的事情了吗？”
“啊？这么快吗？”
“嗯哼，调查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太大难度。那我就说结论了，令公子在做的事情，有可能成为人类探索未知领域踏出重要的第一步。”
“真的假的？”
普鲁托大叔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不过也怪不得他，谁也不可能想得到一群十来岁的小屁孩可以搞出那种东西。
“是真的。虽然以我的观点来说，他们想做的事情距离真正具有实用意义，还有不少需要解决的问题啦。”
“你的用词真的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安呢……我儿子和朋友们真的不是在做蠢事吗？”
“把世人暂时无法被理解，又有一定危险性的冒险想法称之为蠢事，倒也没有说错呢。我认为只要好好引导一下，应该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啦。”
“所以孩子们究竟想做什么？”
“抱歉，我觉得对你们，对安那亚港来说是一个惊喜，不应该透露。”
“我明白了……接下来可以继续拜托沃德先生吗？”
“可以，我个人也比较想看看那些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的。但是我不行。”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么，再次感谢你，沃德先生，我会给你支付足额的报酬的。”
眼看普鲁托大叔就要按放在左上的铃铛，我赶紧打断他。
“哎哎哎，别急啊，我不行，是因为我作为成年人没有办法随时观察和引导孩子们，但不代表妮娜不行啊？”
“沃德先生是打算……？”
“嗯，我打算派妮娜去当【卧底】。”
“……”
“……”
“……”
“……”
你给我说话啊！
我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你是不是应该也跟我说点什么？
我用不高兴的眼神盯着普鲁托大叔。
普鲁托大叔楞了一下，表情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沃德先生是想知道那些怪物的事吧。”
“有点兴趣，但不多。”
“那我就说了。”
普鲁托大叔终于想起了自己在父亲之余还是安那亚渔业武装协会的总帅，于是坐直了身子。
“沃德先生认为那些怪物的实力如何？”
“那些怪物……我姑且先入为主称之为海魔吧，个体强度不算特别厉害，熟练的冒险者应该能在不至于受伤的前提下击败。扎堆起来有点棘手但不多，比如那位切尔茜砍它们就跟切菜一样。”
“接近熟练的冒险者程度……和我的部下平均实力持平么……”
看到又要陷入思考的普鲁托大叔，我赶紧继续话题。
“普鲁托先生你应该早就获得了海魔的情报吧？”
“进过确认，不是眼花看错的目击情报不多不少，像沃德先生这样直接和那些怪物接触并展开战斗还是第一次。”
“所以本地人也不知道那玩意儿的来头？”
“很遗憾，但确实如此。我们也不知道那些怪物——海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最近两周陆续出现了实际受害者，必须得加以重视了。”
“这样哦……”
所以城中大人物的家长们才会这么急于调查自己孩子们的动向，我有必要提醒下妮娜在卧底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才行。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普鲁托大叔去操心就好。
“我救下来的那位渔夫……”
“啊啊，他被好好保护起来，送回家了。”
“呃，我不是想问这个，只是那个渔夫在遭遇到海魔后，似乎在念叨着这是惹怒海龙神的诅咒什么的。”
普鲁托大叔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海龙神……他这么说的吗？”
“我也是从弟子那里转述听来的，这个词怎么了？是我发音有错吗？”
“不，确实就是海龙神没错啦，只是久违听到这个词，让我有点意外罢了。”
“难道是什么邪神之类的吗？”
“恰恰相反，海龙神是渔业的守护神，海边的人们大多都信仰祂。海龙神信仰至今传承已有千年以上，可以说祂才是与那些海魔最不搭边的存在吧。”
“那么为什么那位渔夫会说出那种话呢？”
“那就得从六年前开始了……”
普鲁托大叔喝了一口茶，说起了往事。
“安那亚港是以渔业繁荣的城市，因此也有自古以来就有浓厚的祭祀海龙神的传统，而那些传统中，最古老、最残酷的，便是24年一度的为海龙神奉献巫女的仪式。”
啊啊，这是何等具有既视感的剧本！
“巫女需要奉献的，包括生命吗？”
“……确实如此。”
一般来说在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容易形成较为开放风气，这种令人感到不适的祭祀仪式
能在安那亚港存在这么久，要么是在这个拥有神明的世界了发挥了特别显著的效果，要么就是传统势力为了缓解矛盾费尽心思地采取了很多措施吧。
我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巫女的候选人会提前十年在适龄的女孩子中选出，而作为提供了巫女的家庭，将享受至少三十五年的优待特权……”
“好了好了，我不关心这个。”
看到普鲁托大叔还在介绍巫女祭祀，我赶紧打断他。
“我想要知道这个祭祀的具体过程，以及当这个祭祀仪式完成的时候，你们——这座城市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唔，巫女会乘小舟登上位于东部海面上的海祇岛，距离陆地不算太远，天气好的时候就能在海岸边就能看到。海祇岛上有一处先人为了祭祀海龙神建造的遗迹，巫女在遗迹中祈祷之时，狂暴地水龙卷将会包围住整个海岛。而当祈祷完毕，一道象征着龙神之力的光柱将会直通天际，驱散笼罩住整个海面的乌云，挥画出巨大而美丽的虹彩。而享受着海龙神祝福的这片海域，魔物将会大大减少，同时获得更多的渔获。”
唔……明明一开始是相对正常的仪式，中途却多了很多奇幻色彩，最后得到的结果，好微妙！而且整段描述有好多不明所以的地方！
“那么巫女的结局呢？”
普鲁托大叔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平安回来的巫女，这么多年来，不乏一些胆子大的登上海祇岛的人们，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巫女的踪迹，那些巫女们就算不是把生命奉献了海龙神，估计也都已经葬身大海了吧。”
“普鲁托先生作为这座城市的身居高位之人，是怎么看待巫女祭祀这回事的？所谓的魔物减少，渔获增加这些抽象的概念，是否值得每24年牺牲一位女孩子的生命？”
“沃德先生还真是严格啊……实话说吧，直到6年之前，我还是这个仪式的忠实拥护者。一个人生命若可以换来一座城市长达24年的繁荣与安定，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当然，生而为人做出这种选择，尤其是由我全程参与最后的决定工作，内心还是会有愧疚的。但大人，就是要学会将这种感情埋藏在心里，不是吗？”
“确实如此，那么现在呢？”
我看着普鲁托大叔的眼睛，他的眼中并没有阴霾。
“六年前，勇者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