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影的方式很简单:先假造一起沸沸扬扬的小偷入侵皇城事件,引得特使以为圣上想要将玉蟾杯盗回——这样一来特使要么惧怕天威主动上交,要么将玉蟾杯贴身携带以免失窃。
特使选择了后者。
明确玉蟾杯所在就更简单了。
特使离京之际,皇子召集王公大臣为其召开了盛大的欢送会。
会上,孙影扮演民间艺人耍出一套“飞去来物”——将手中另个玉蟾杯变没,作势虚掷几下,然后指向特使。
众目睽睽,特使只得无奈地将“被孙影‘变’入怀中的玉蟾杯”拿了出来。
到这里,一切都很完美。
圣上追回了玉蟾杯,也给特使留足了面子。童领司举荐得力,皇子亡羊补牢协助有功。
孙影也因此得以面圣——亲自将失而复得的玉蟾杯交与圣上。
再然后——
圣上随身玉佩没了。
同时没了的,还有皇子头顶玉冠上的东珠,以及童领司片刻不离身的皇城司司印。
甚至,胆大包天的孙影还在童领司司印袋里留了张纸条:“盗诸物者,孙影也!”
祸闯大了。
圣上大怒,严令童领司抓人。
举荐失人的童领司也是气急,不仅令皇城司诸高手倾巢而出,还委托六扇门发出江湖追缉令。全国搜捕,誓要追孙影至天涯海角……或者追至皇城脚下的酒肆。
孙影压根就没想过逃,在皇城诸骑匆忙出城追捕之时,他窝在皇城脚下的酒肆里向酒友们大肆炫耀自己此次皇城所得。
于是,孙影上午盗物,下午被抓——心焦火燎的童领司刚上马准备出城搜捕,便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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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圣上之物,罪乃欺君,更何况他还盗了皇子和童领司。
即便孙影追回玉蟾杯有功,凌迟处死也是免不了的了。
然而……
“杀不得!”冲着盛怒的圣上,五花大绑的孙影高喊,“老孙乃圣上特请的贵客,杀之不详!”
“杀不得?”被他坑了自己个举荐失当之罪的童领司咬牙切齿,“你已犯欺君!当处凌迟!”
“哪欺君了?!哪欺君了?!哪欺君了?!”
“没欺君?那圣上之物,怎在你手?!”
“老孙我偷的!”孙影面无愧色。
“这还不叫欺君?!”
“当然不叫!”孙影高喊,“因这事杀我,老孙不服!不服!不服!”
“偷盗君父所有之物,你还不服?”见孙影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圣上倒有些奇怪,“莫说盗朕之物,就是盗平民百姓,以赃物货值计,也是重罪——你如何不服?”
“老孙我是童领司请来的,他说‘皇家需要老孙我一展偷技’——童领司,你说是不是?!”
“不错!”童领司闷哼一声,“是咱家说的,可咱家叫你去偷的是玉蟾杯——”
“玉蟾杯,老孙我偷了么?用偷技了么?!”
“……”
“叫老孙我来皇城展示偷技,玉蟾杯老孙我又不是偷回来的,老孙我不展示下偷技,那才是欺君!圣上您说是不是?”
“呵,你倒是绕回来了,”圣上失笑,“这么说你也有一定道理。”
“圣上,”童领司见圣上失笑,暗度圣上可能被孙影这番说辞打动,忙提醒道,“圣上,展示偷技,也不该将玉佩带走,此人巧言令色……”
“你若真这么说,才是着了他的道,”圣上何等睿智,怎会猜不到孙影心思,“若真认为他是在向朕展示偷技,他便会说‘展示偷技么,哪有当众归还失主的?只有事后失主发觉,才能叫偷。’——他之所以盗宝后不逃,坐等失主上门。便是此意。孙影,你说是不是?”
“嘿嘿……”孙影也是老实,被圣上戳穿后便不反驳。
“小聪明,”圣上笑骂了句。
平日里皇城生活一成不变,圣上也是憋闷,孙影这么一闹,圣上也觉有趣——显然孙影盗宝是留有后着的,刚刚那番巧言令色的辩解应该只是开胃菜,圣上暗咐孙影应该还有脱罪之法,于是稍稍停顿了下,便又板起面孔,问,“好吧,就当你盗朕玉佩是向朕展示偷技,可你出皇城后那番炫耀,可是大损朕之体面,按律,也当斩。”
“那该斩的是童领司,又不是老孙!”孙影张口便来,“损圣上体面的是他!”
“哦?”圣上看了童领司一眼,大致明白孙影的后着了,便详怒道,“哦……原来是斩童领司啊……童贯!还不跪下?!”
“啊?!”童领司一惊,双膝一软,“圣上,臣冤枉……”
“斩你不冤!”孙影笑道,“本来嘛!老孙我在酒肆等圣上派人索回失物,神不知鬼不晓,偏生你童领司侦骑四出,大发通缉令,搞得人尽皆知‘圣上的玉佩被孙影盗走啦!’——你说,损了圣上体面的,是你还是我?!”
“这……”童领司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呵呵……”圣上笑道,“孙影你这移祸江东的本事,高明啊。”
“嘻!谢圣上夸奖,”孙影也不否认。
听来圣上甚是开心。
伏倒在地的童领司,暗暗松了口气。
“可你这番说辞有个漏洞,”圣上拍怕童领司的肩,示意他站起来,“孙影,听童领司说,抓捕你时,你正在酒肆里炫耀朕的玉佩,可有此事?这不是在童领司之前么?”
“正是因为公开炫耀,才不像真的啊!”孙影随口便答,“老孙我偷盗成性,若进皇城一趟毫无所得,那才会被江湖人所不信,而若盗圣上随身之物,断不敢公然炫耀——不要命了?!所以,虽然炫耀的是皇城之物,但既然可以公然炫耀,那江湖人也不会认为这是圣上随身之物!——偏偏被童领司这么一闹,坐实了!”
“真亦假来假亦真?呵,你倒是为朕着想,”圣上满意地捻捻自己的胡须,“这三辩免罪使得不错,可万一朕对你之说辞不感兴趣,且余怒未消,定要斩你呢?”
“啊?!”孙影愣了愣,眨眨眼,随即举目向天,作祈祷状,“若圣上定要斩我,那老孙我只好请老祖出来求情了。”
“老祖?你老祖是谁?和朕有关?”圣上先是一愣,眼见孙影这尖嘴猴腮的模样,心念电闪,随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这猢狲,若把你老祖抬来,朕,还真不好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