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紫枫和小柳在碳帮宅院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呆了好多天。
四叔并没有见他俩,也没有给他们曹金富说的任务。
想来也很合理。
紫枫和小柳是以“曹金富夫妇代言人”的身份住进碳帮的。紫枫还是曹金富夫妇的“表弟”。
一个没有凭证没有来历的“代言人”、“表弟”。
江湖上“猿臂双侠”的名声很响,碳帮四叔和他们家族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
因而,四叔从没听过“猿臂双侠”还有个表弟——不论是曹金富,还是红菱,都没有“表弟”一说。
若不是之前四叔见过紫枫他们和曹金富红菱同坐一辆车(还是红菱主动上去的),像这种贸贸然来碳帮,自称是“猿臂双侠”表弟兼代言人的人,四叔绝对会当成骗子。
亦或是间人。
毕竟同袍会龙头的位置四叔志在必得,在京城时特意请曹金富夫妇同行来山城,为的就是给自己碳帮壮大声势。
同袍会选举龙头不仅仅靠武功、靠实力、靠金钱,更重要的,是要靠人望。
行走江湖,朋友越多越好。
同袍会老大,朋友名声越响越好。
权力选举的背后是生意,生意的背后是人脉。
“猿臂双侠”名震江湖,家族背景雄厚,是邀来助阵的上上之选——曹金富家族是武林世家,先祖还是朝廷的皇家重臣,江湖声望官家人脉都不可小觑。红菱虽名声稍逊,但江湖上谁都知道红菱的父亲是谁,更知道惹上红菱父亲会有怎样的麻烦。
更别提红菱的外公——昔日单挑同袍会十三袍哥,差点以外人身份当上同袍会龙头的白老大了。
所以邀来“猿臂双侠”助阵,同袍会选举,四叔便赢了一半。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曹金富夫妇中途忽然失踪(用他们“表弟”的话说是临时有事),取而代之的,是无名无号的“表弟”和“表弟”的媳妇。
这让四叔怎么拿得出手?
带着无名无号,平日脚步虚浮,一看便知武功低微的紫枫,向十三袍哥,向其他江湖朋友介绍:这是“猿臂双侠”的表弟?!
十个人里,九个半会以为四叔是遇到骗子,还是那种最拙劣的骗子。
还有半个会以为四叔老眼昏花,没用了。
到时别说帮四叔助阵了,不让四叔风评下降都是好的。
所以紫枫小柳住进宅院后,四叔对他们不理不问——先派人调查清楚,或是等紫枫小柳耐不住,拿出实打实的凭证才行。
以上这些,熟悉江湖琐事的小柳,都对紫枫详细说明过。
“已经留信给雷哥——等他派人送凭证来,四叔就能完全信我们,到时就好了。”小柳如是说。
可惜等待很难熬。
本就因白雷不在而心情烦躁的紫枫,更难熬。
“再忍忍吧——好歹等确定那个假都总镖头没把我们当回事,”小柳还这么劝,“到时我们就出去玩,去逛山城——现在这时候,要是你出什么事,雷哥怎么办?”
紫枫想了想,勉强同意再忍几天。
直到沈齐业找上门。
来山城后沈齐业很闲。本就是陪哥哥沈齐伟来的,沈齐伟独自修炼后沈齐业便很闲。
闲的……想到紫枫。
之前在凉州城,他便是紫枫的向导,带着紫枫参观了凉州城的各大景点历史遗迹。
现在紫枫在山城……
应该也需要向导吧?
于是左右无事的沈齐业,便来找紫枫去逛山城。
两人一拍即合。
“好吧。”有沈齐业这个超一流的高手在,小柳也放心不少——更何况沈齐业是先去天威镖局找他们的,据沈齐业所说,都总镖头一直在忙镖局的事,完全没把紫枫改住碳帮宅院的事放在心上。
于是三人便在山城游玩,在沙洲较武擂台上,紫枫还意外打响了名号。
一连四战,半招取胜。
紫枫“用实力”证明自己“曹金富夫妇代言人”的身份不假。
沈齐业“用身份”证明紫枫确是“曹金富夫妇的表弟”——“猿臂双侠”和“玉衡剑”沈齐业、“凤鸣刀”沈齐伟联手讨贼的事,江湖上人尽皆知。如今沈齐业心甘情愿做紫枫向导,还处处被紫枫压着一头,若非“曹金富夫妇的表弟”,谁能有这待遇?
因而,整个碳帮,对紫枫和小柳的态度都有了极大的转变。
四叔虽未亲见紫枫,但也派亲信递上邀请函——邀请紫枫和小柳参加晚上招待江湖朋友的酒宴。
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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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像话嘛!”紫枫满意地坐在案前,自顾自地倒酒自喝——之前由于身份显假,碳帮招待的酒都是普通的水酒,哪有现在案上这产自剑南的烧春酒好喝?
“你少喝点,”一边的小柳低声劝道,“别还没开席……”
“怕什么?醉不了啦!”紫枫拈了块卤牛肉,“我酒量很大的!”说着她皱皱眉,“还要等多久?”
看看厅外,围桌而席的江湖豪杰们早已推杯换盏,喝个热闹。而厅内这上座么……二十几个食案,早已坐上十七八个人,唯有最内的几张食案(包括主案)还空着。
“应该是等什么大人物吧?”小柳猜测到,“估计是公家人。”
“公家人?”
“嗯,公家人不喜欢守时——级别越大来的越晚。”小柳伸手从紫枫食案上拈了条脆黄瓜——他自己食案上的凉菜,早被吃光了。
“哼!贵族习惯。”紫枫不屑。
“不过,我倒是好奇会来什么大人物。”小柳又说。
“嗯?”
“你看对面,”小柳指指靠里食案上黑瘦的汉子,“他应该是河督——他官服裤腿短,巡视河堤方便,旁边那个,”他又指向河督身边案几,“他坐河督下首,品级应该没河督大,但两人却同级相待,想必那人地方权力不亚于河督,应该是这个山城的知府。”
“……城主还坐下首?”紫枫皱眉,在她看来,山城知府应该和城堡城主差不多,本该是山城地位最尊的人。
“所以我说首座可能是大人物啊——布政使之类的。啊!来了!”
正说着话,厅外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自然酒宴主人,亲自为客引路的四叔,身后的人紫绸官服,红面长须,天庭饱满——一见此人,河督和知府都立刻远远地起身行礼。
想来这人便是小柳口中的布阵使。
可布阵使却不是最尊贵的。
他身后还有两人,布政使自己走路还有意偏向一边,颇有为身后两人引路的意思。
布政使两人统一身着浅灰劲装,斜背单刀,腰系红绸,展示身份的腰间玉牌异常显眼。
“镇抚司?!”河督忍不住惊讶出声,“三爷?七爷?”
“镇抚司?……”紫枫好像在哪里听过,细想之时,四叔等四人已然接近自己案前,“啊!对了,”紫枫忽然想起来,“呐,小柳,我记得葵星说你们镇抚司,是不是小柳你的朋友……你怎么了?!”
此时的小柳缩着身子,尽量隐藏自己地想要躲到紫枫身后。
“额……我没什么,就是头晕……”小柳脸色发青。
“头晕?”紫枫正觉古怪,忽觉脑后一股寒意。
急忙转头,正见镇抚司两人中年轻的那个怒目如电,直直地盯向她。
啊……不,不是看紫枫,是看紫枫身后的……小柳。
“找理由快走!现在!救我!”小柳在紫枫身后惊慌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