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理由？快走？现在？
紫枫不知道为什么。
但最后一句是懂的——“救我。”
小柳惊慌求助的语调不是开玩笑。
所以紫枫——
若小柳求助的是白雷，那白雷好歹还会考虑下时机和措辞。
可小柳求助的事紫枫，昔日多兰纳克王国公主的紫枫。
“啊！那个！”就在四叔刚把宾客引上座位，清清嗓子，准备说段开场白，顺便介绍下宾客时，紫枫起身大声道，“那个，四叔！我们有事，要先走了。”
“……”整个大厅一片沉默。
“什么事？”四叔左眼皮跳了跳。
虽说这是非正式的江湖聚会，但在座的也有不少武林名家——更别提官府布阵使和镇抚司的三爷七爷，甚至还有河督和知府了。
宾客刚一聚齐便要离席？这不明显不给众人面子么？
对于宴会主人四叔来说，更是赤裸裸地挑衅——有事不来就不来，来了还没开席就走，还抢在自己说开场白之前？
即便是四叔的仇人，也不会这么无礼。
“头晕，心慌——我病了。”没察觉气氛的紫枫随口就来。
“哦？头晕？心慌？”四叔冷笑了下，揶揄道，“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我去休息休息就好。”紫枫还是那么直接。
紫枫忘了一件事——她现在是男装。
本来嘛，若是女孩子，突发贫血，头晕心慌很正常——昔日在多兰纳克，宴会中紫枫经常用这招溜席。
可紫枫现在是男装，更不是多兰纳克王国那个贵族使劲讨好，再怎么失礼也会被原谅的公主。
一个今天才声名鹊起的少年（虽然紫枫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但女扮男装么，总是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小些，也就十六岁的样子），一个之前被四叔怠慢过的少年，一个第一次参加宴会便不给四叔面子的少年。
“还是坐下，四叔帮你找大夫看看吧？”四叔咬了咬后槽牙——若不是现在选举在即，自已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他真想狠狠教训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黄堂！”他命令身后仆役，“去找个大夫来！”
“真不用，我走就好，”紫枫想了想，学东方人告别时的习惯，向四叔拱拱手，“我们先走了哦！”说着拉起头也不敢抬的小柳，举步便走。
“走？来——”四叔目光一凝，刚想命人拦住紫枫，忽一只手搭上他左臂。
是镇抚司的三爷。
“年轻人，想走就让他们走吧，”三爷拈拈自己的长须，笑道，“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会扫大家的兴，老七，你说是么？”
“嗯，”七爷收回自己盯向小柳的目光，“也对。”
“七爷你认识紫枫？”由于小柳一直隐在紫枫身后，所以在四叔和众人看来，七爷盯着的人，是紫枫。
“哦……是被他教训过的小子。”三爷笑道，“无法无天惯了，老七见一次就想打一次。”
“嗯，对。”七爷点头，“要不是照顾四叔你的面子，他屁股刚刚就当众开花了。”
“这等后生，打了不冤！”布政使笑道，“七爷你下次动手，也给代我老刘揍几巴掌——见本布政使不行礼也就罢了，看都不看我老刘一眼？真没面子！”
“呵呵！一定，”七爷笑着点头，“四叔，你呢？”
“我？”经三爷那么一解释，四叔的气顿时消了不少，“我就不用了——紫枫这后生好歹是我的请的客人。打哭了怎么向他爹妈交代？”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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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找个好理由？！”出得碳帮，小柳抱怨道，“哪有你这么直接的？”
刚刚他和众人一样，对紫枫十分无语。
“理由不好吗？”毫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被当众打屁股”的紫枫无谓道，“以前我每次都这么说的啊？在宴会上。话说回来——你怕什么？”紫枫好奇，“那个什么三爷七爷的，不是和你……”
“嘘……”小柳急忙掩住她的嘴，“别当众说！”说着他来回看看夜晚空无一人的巷道，压低声音道，“镇抚司有很多部门——他们和我们是竞争关系，恨不得杀了我的。”
“哦……难怪那七爷看到你就想杀了你似的，”紫枫明白了，“你们东方这组织真怪，一个组织还要打打杀杀。”
“竞争激烈啊……”小柳长叹口气，回脸看看碳帮那硕大的宅院，遗憾道，“唉，他们一来，我们住宿的地方没了。”
“啊？不能回去住了？”
“我怕都住碳帮，七爷会直接找上门来。”
“额……那怎么办？找齐业？他住在……是叫云家寨么？”
“我觉得难——云家寨不喜欢外人的，更何况我俩还是从碳帮出来的。”
沈齐业住在云霓裳处——云家寨在山城的宅院。而云家寨和碳帮都在争同袍会龙头老大的位置。因而碳帮举行的江湖宴会，并没有邀请沈齐业——当时若沈齐业在，也许紫枫就不会那么让众人（包括小柳）头疼了。
“那怎么办？”
“先找地方吃饭去，”小柳拍拍自己的肚子，“什么都没吃到，饿了。”
“是馋了吧？”紫枫记得之前小柳的食案凉菜碟全空了的。
“一样！之前我记得有家店想去吃的……”小柳稍稍辨别了下方向，拉起紫枫的手，“来！走捷径！”
说着，带紫枫从屋顶跳了下去——山城，平房的地板便是楼房的屋顶，贴崖壁建造的一层层房屋，一个个房顶跳下去最快。
本该是这样。
可……
就当小柳施展轻功，带着紫枫跳下几层房屋之时，“嘭！”地一声，迎面撞上个自下而上的黑影。
“哇！”撞个正着的小柳惨叫一声，连忙带紫枫站定脚步，然后出声抱怨，“谁这么走路不长眼呀？！”
于此同时——
“咚！”那个被撞到的黑影摔在下一层的地面上，不动了。
“……你撞死人了？”紫枫也被刚刚那一撞吓个不轻——撞人的是小柳，可被小柳带着的她，险些飞出去。
“哪会？撞得又不重，”小柳喘息了几下，再度拉起紫枫的手，跳了下去，“又不高，摔也摔不到哪里去的——还有呼吸不是？”他俩落到身子微微起伏的黑影边——那是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除非正好摔到头，”借着月光稍稍观察了下，小柳小心地挑开黑影的蒙面巾，“——啊？！大圣？！”
躺在地上人身材瘦小，尖嘴猴腮。
捞月大圣。
双目布满血丝，满面惊恐，艰难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孙影。
“有……有……”一见他俩，孙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回光返照般地猛力抓住小柳手臂，“有……有鬼！”
“啊？有鬼？什么？”小柳惊讶，“什么鬼？！说清楚点！”
“鬼……鬼……鬼……”可惜孙影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血丝的双眼，扩散的瞳孔，惊恐却又不甘的表情。
捞月大圣孙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