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司七爷,主抓刑侦,非大案要案不轻易行动。
这次随以执法无情出名的三爷同来山城,在四叔的晚宴上高调露面,足以证明山城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大案。
而现在——
“听你们的话——你对那个叫白雷的,评价很高?江湖人?从哪里来?有师承?”保持着双手负前,背靠墙壁的姿势,七爷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我朋友。”沈齐业没正面回答——七爷名声再怎么高,那也不过是在官场和歹人之间,对沈齐业这种行事端正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太多震慑力,当然,出于对七爷从事职业的尊敬,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所以沈齐业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远胜于我。”
“……好吧,”七爷嘴角微微笑了下,他自然知道身为江湖人的沈齐业习惯性地想与官府保持距离,所以对他那信息匮乏的回答也不着恼——再说毕竟沈齐业还回答了那句“远胜与我”,也算是回答了一点。
“七爷之后要去审问他们么?”
“没必要——你帮我问过了。”
“哦,”沈齐业稍稍放心了些,“既然您刚刚都‘偷听’到了,那应该知道紫枫他俩是无罪的,只是运气不好碰巧撞上而已。”
“他们还不能放,”七爷自然知道沈齐业想说什么,“第一,我没有干涉地方官府的权限;第二,现在看来,此案与我们镇抚司并没什么交集,第三,呵呵,”说着七爷心情有点愉悦地笑了下,“暂时我不想卖你这个人情。”
“与你们镇抚司无关?那七爷您为什么……”
“好奇——遇见蹊跷凶案,自然好奇。”
“哦,”沈齐业点点头,准备告辞离开——
“现在就去找白雷?”然而七爷却拦住他,“要镇抚司帮忙么?”
“不用——七爷对白雷也好奇?”
“你说呢?”
“他不喜欢太多人知道他。”
“那七爷我就更好奇了。”
“也就是说,即便我说不要,您一会也会跟着我?”
“不介意吧?”
“介意有用么?”
“没用。”
“呵呵。”
“哈哈。”
“呵呵……”
“哈哈……”
“呵呵……”彼此皮笑肉不笑地假笑了一会,沈齐业忽然冲七爷拉开自己的衣襟,“七爷,你还是不跟着我的好。”
“……”七爷面色一沉,双目看向沈齐业胸前的疤痕,“白雷他是杏林圣手?!”
“差不多。”沈齐业还是没正面回答。
“……好吧,”七爷叹了口气,“不跟你走了——但你要知道,这件凶案,没人有头绪。”
江湖人恩怨分明,绝不会做对不起恩人的事——所以只要七爷跟着,沈齐业就绝不会去找白雷。
“嗯,我知道,”沈齐业收起衣襟,“我还知道同袍会选举都在考虑延期,知道整个山城都人心惶惶——再发生几次,也许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的宾客,都有提前离开的可能。”
“已经发生了。”
“已经发生了?!”沈齐业瞳孔一缩,“这次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死的是十三哥。”
“十三哥?!同袍会的十三哥?!‘魔刀’权一辉?!”沈齐业大惊。
同袍会又称袍哥会,元老阶层均以兄弟相称。是拥有投票权,受人钦佩的前辈耆宿。
排行第十三的“魔刀”权一辉,出身沙江金子来,一柄魔刀砍出金子来十年平稳。是现今金子来金老大的族叔。
“这件事还没外传,只有同袍会高层知道。”七爷认真道,“你也要保密。”
“嗯,明白。”
第十三袍哥的死,绝对会影响整个选举大会。更会引起金子来对其他竞争者的猜忌——谁都不会怀疑,“魔刀”权一辉的票,属于金子来。
“还有,权一辉的死,是经过反抗的。”
“?!”
“现场打斗痕迹明显,”七爷接着说,“到处都留有‘魔刀’砍出的痕迹,而权一辉……也死于他的‘魔刀’之下,两半。”
“嘶——”沈齐业到抽了一口冷气。
魔刀之所以是魔刀,是因为它那电光石火般的速度,也是因为它那逢人必分的招式——迎面劈中敌方面门,将人从头至尾,连带头骨脊椎,全部生生劈成两半。
速度,力量,精准,都至臻至境的刀法。
然而拥有这样魔刀刀法的权一辉竟然死了,还死在自己的刀下,死在魔刀成名招式之下。
两半。
“也就是说……”沈齐业脊背阵阵发凉,“也就是说,凶手在权一辉全力反击之下,不仅夺了权一辉手中的刀,还用权一辉的魔刀招式,一刀……劈了他?”
“正是——而且现场,只有魔刀砍出的痕迹。”
只有魔刀砍出的痕迹,意味着杀权一辉的凶手,游刃有余到自己的招式都不用展露。
“可……能吗?”
“事实就是这样,”七爷严肃到,“所以凶手并不像之前猜测的那样,有控制人的能力,他是个高手,绝顶高手。你去找白雷的话,把这些信息告诉他——如果他真能帮得上忙。”说到这里,七爷皱了下眉,“他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神?凭这点信息就能找到凶手?”
“这……”七爷都说到这地步了,沈齐业也不得不犹豫是否该说出有关白雷的些许情报。随明知七爷是借机套话,但仅仅只是肯定白雷的能力的话……
“能不能找到凶手难说,但白雷他一定能找到大家发现不了的线索。”忽然一个声音自院外传来,紧接着,出声者推开监牢的院门,同时笑道,“我葵星可以保证。”
“葵大人?!”七爷惊讶,“你来这里做什么?”
“葵星?”沈齐业仅仅入关前在车上见过葵星一面,却不知葵星身份,见镇抚司的七爷叫他大人,不由奇怪,“你是官府的人?”
“去把人带出来吧,”葵星对随他进门的牢头说。
“是!”牢头答应了声,却没其他动作。
之前应沈齐业要求,牢头带着属下都退到监牢院外,之后又被七爷吩咐不得随意靠近,因而牢头本能地看向他们。
一个是借着碳帮四叔人情和金银前来探监的沈齐业。
一个是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七爷。
即便葵星权力再大,眼前这两人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你要见紫枫?!”果然沈齐业惊讶,同时本能地移动两步,用身体堵住进监牢的通道。
整个高级监牢区只关押着紫枫和小柳(四叔暗中使了银子——毕竟是曹金富夫妇的表弟表弟媳,于情于理四叔都要照顾些),葵星要见人,自然只有他们。
“不是见,是带走,”葵星趾高气扬,“他们现在归我们皇城司——白雷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