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龙出世?《青云降龙传》?”
“嗯,《青云降龙传》,”小柳点头,“那天,我师父也在山上。”
“没听你说起过。”白雷微微皱眉——他和樱约定见面的地方就在桐州,自然对桐州发生的事十分关心,之前与小柳聊过《青云降龙传》中故事的真假,可当时并没听小柳提过他师父的事。
“若不是知道雷哥你和朱鹮的关系,我也不会提。”小柳又看看朱鹮离去的的方向——朱鹮检查完白雷身体后,说是想到什么,去查医书了,应该没那么早回来,“我师父有个密友,是个连自己女儿都委托照顾的密友。”
“我母亲……”白雷有些恍惚。忽然之间身边的人都与自己产生了联系,蓦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成为表姐的红菱,意外出现的义妹朱鹮,现在,又多了个母亲密友徒弟的小柳,这种巧合……
“老实说,听到朱鹮口中的罗姨便是雷哥你母亲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世上的巧合,也未免太多了,”小柳捏着手中的莲子,随手一甩——莲子飞射而出,直直击中附近树枝的树叶。
准确的说,是叶茎。
“这手飞花暗器,便是我师父教我的,”小柳怀念道,“我先天体弱,难以与人正面交手——若不是师父传我这暗器绝活,我根本进不了镇抚司。师恩深重,有如再造父母。”
“嗯。”白雷来东方也有段时日了,十分清楚东方人那远超西方的师徒羁绊。
“所以师父失踪后,我动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去找寻师父的下落,可惜却一无所获。”小柳咬咬下唇,“整个青云山事件,就像是一团迷雾一样——除了说书人流传出来的《青云降龙传》,其他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白雷皱眉,“那你怎么确认你师父当时在山上的?”
“这个,”小柳取出一枚的珍珠,“这是我师父的武器——南海药珠,在青云山上邪龙现世之地发现的。”
“南海药珠?”白雷接过那枚珍珠。
这珍珠形状并不完全规则,其中一侧偏平,上面还带有些暗褐色的印记——陈旧血迹。
“朱家炼药,有时会用到珍珠粉,而药效最佳的珍珠粉便来自南海药珠那不规则的凸起——所以我师父便拿刮去凸起的药珠做武器。药珠平的那面,就是被刮掉的。”顿了顿,小柳强调道,“这是我师父的独门暗器。”
“哦……”
“邪龙出世之时,青云山上一共有二十五人,青云观的邬道人,少室山渡航大师和他座下的十八罗汉,以及渡航大师的关门弟子天意,‘开阳剑’开原,‘凤鸣刀’沈齐伟,还有就是那来历不明的降龙白雷以及他不知名的随从——这是公开的。”
“公开的?那实际上?”
“实际上应该还有‘天罡剑’风宏子,以及我师父他们四圣邪。”小柳接着道,“可这五人完全没在桐州城的官方记录里。”
“四圣邪应该是一起行动的吧?你找到你师父的暗器珍珠,那当时他们四个应该也都在山上——这个风宏子又是谁?”
“‘开阳剑’开原的师伯,也是沈齐业‘玉衡剑’的师伯。”
“哦——既然在场那么多人的话……”
“问不到,一个都问不到。”小柳无奈摇头,“青云山事件后,邬道人守口如瓶,渡航大师及座下弟子都在邪龙一役受伤,闭寺不见客。‘开阳剑’开原、神秘的白雷和他随从均不知所踪,‘凤鸣刀’沈齐伟闭关修炼,至于‘天罡剑’风宏子……他整个人都疯了,天天只知站在海边,什么都问不出。”
“不是还有目击者么?在附近山上的?”白雷回忆之前和小柳讨论这件事听小柳提过,当时在外围还有不少桐州士兵待命。
“他们被桐州府的丁帅下了军令,青云山的任何事,不得外泄——偶尔有几个被灌酒喝多的,也都透露有限。”
“被下了军令?”
“雷哥你也发觉了?”
“那个不知来历白雷的事,也是被下军令的吧?”白雷猜测。
“对,自从那个白雷出现开始,整个事件就处处透着诡异:比武招亲上说白雷是丁帅特意请来的客人。可具体从何而来?师承何处,却完全没人知道,除了一招击飞沈齐伟,以及那看似炉火纯青,实却似是而非,一刀劈断天意镔铁禅杖的倭刀术外。”
“看似炉火纯青,实却似是而非?”
“那一招表面上看是倭刀术,可事后观众回忆复盘——那仅仅是模仿倭刀术的斩击,力度、方向、后接招式,完全不对。”
“哦……”
“这时整个事件便和我师父有联系了:根据镇抚司的记录,四圣邪是去桐州城找犯人——两个外来客。而他们到达桐州之时,正是这个不知来历的白雷在比武招亲会场上技惊四座之时。”
“白雷他们是外来客?”
“不是——虽然都传他们是外来客,但我看过他们来桐州的船:破破烂烂。连主桅杆,仓隔板都没有,根本进不了外海,所以我认为他们用这个船来桐州,进丁帅府之前又在市集上以外来客的身份招摇过市,不过是掩饰真实身份的幌子而已。”
“四圣邪到桐州城,应该也调查过白雷。”
“一定的。”
“然后和白雷一起都出现在青云山,在邪龙出世之时,邪龙被击败之后,留名的却是白雷,四圣邪——还有那什么……风宏子?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青云降龙传》更是提都不提……四圣邪,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吧?”白雷问。
“没有,江湖衙门一向高调做事,若四圣邪参与了击败邪龙一事,自然会大肆宣传。”稍稍顿了下,小柳道,“即便是在邪龙一役牺牲……也会让江湖人尽皆知,总不会……总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存在。”
“明明在现场,却毫无存在?”白雷沉思,“那……会不会……”他看了小柳一眼,“会不会像你一样?”
从事秘密工作,隐藏起来?
“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都是镇抚司的人,一年半载不见面也都很正常。直到我无意中发现我师父的资料被永封——在镇抚司,只有人死了,他的资料才会被永封的。”
“那……”白雷看向朱鹮所在的藏书室的方向。
“师父……应该是死了,和四圣邪一起,”小柳情绪有些低落,“可死的实在不明不白,不论是镇抚司,还是桐州府,官方资料也好,民间传闻也好,都没给个确切的说法,更蹊跷的是——在我和桐州城和丁帅约好见面的前一天,忽然得到必须立即出发的新任务:去凉州城。”
“你怀疑你们镇抚司内部知道真相,同时还在阻止你追查真相?”
“从天朝东南到西北——那么远的任务,若任务紧急,何必从这么远调人?若任务不急,为何令我立即出发?完全不给我和丁帅见面的时间?”小柳说,“所以,我越发觉得我师父的死,背后有秘密了。最大的突破口,就在丁帅——不,应该是丁帅招来的所谓的外来客,那个不知来历的白雷身上。”
“有道理……四圣邪本来便是追查外来客去的桐州城,与也许是外来客的白雷同在青云山上出现,之后不知所踪。丁帅为击败邪龙这么值得公开庆贺宣传的事对士兵下了封口令,你要见丁帅却受到上层的阻挠不得不立刻去凉州……”说到这里,白雷忽然一愣,“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接近我的吧?”
“呵呵,同样是外来客,同样身份成谜,同样叫白雷,雷哥你说呢?”小柳稍稍轻松了些。
“没找到与你师父死有关的白雷,却因此接近了你师父密友孩子的白雷,这缘分还真是……呵呵,”白雷笑了笑,“有趣。”
“嗯,我也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
“我会帮你的,这是你的事,是朱鹮的事,也是我的事——你师父鹭姐是我母亲的密友,她要遭遇什么不测,我母亲,也一定会追查的。”说到这里,白雷无奈地抬抬手,“可惜我现在废人一个,寿命有限,最多只能帮你出出主意,分析分析。”
“有雷哥帮我分析,我还愁什么?”小柳展颜道,“雷哥你的脑子,什么想不明白?只要给你足够的信息——”
“想不明白的事多了,”白雷摇头,“比方说,我现在就想不通:为什么葵星会支援最不可能的金子来?你们的那个圣上,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