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意犹未尽地喃喃道。
接连而来的过度惊吓使他精疲力竭。青年瘫坐在雪地里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身体——除了之前雪崩时翻滚碰撞的淤青和疼痛,他几乎是毫发无伤。
“...唉,看来我能活下来,并不是女神发力了啊。”
修斯叹气,看向了斜插在前方不远处雪地里的长剑——剑身上散发的紫色光芒正在迅速消退,很快便恢复了之前幽暗无光的状态。
仿佛它真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武器那样。
“我能活下来,都是拜你所赐...”
修斯自言自语道。
从雪崩中幸存,到被这柄剑挂住,再到现在的平安落地。前面两间怪事还能解释是自己运气好,但在最后的下坠中——它直接演都不演了,直接自主发动未知的力量,再次救下了即将坠地的修斯。
“到底是什么力量救了我?”
修斯切身感受过法师的魔力,他能笃定长剑散发的紫色光芒和寻常的法术完全不沾边。
但长剑不会回答青年的问题。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剑柄上的纹路在雪光衬照下若隐若现。
“......”
修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柄救命的长剑吸引。一个暧昧的念头从心底冒出——
拿起了它,是否就能获得像刚才那样的力量?
拥有了它,是否就能让师傅他对我刮目相看?
他不由自主地畅想起自己在得到这柄长剑的光辉未来,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做起白日梦来,逐渐沉溺其中。
‘去吧,修斯。’
若有若无的声音恰巧于此刻响起,像是方才幻梦中的‘父亲’在青年身边耳语,
‘这是你理应所得之物。’
修斯的湛蓝眼眸迷离起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柄剑走去。
然而,就当修斯即将靠近那柄长剑之时。
“呃......啊......”
“?”
一声微弱的呻吟从青年脚下传来,他的靴底似乎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清了自己脚底之物——那是一只从积雪中伸出来的、戴着皮质护腕的大手!
“我去,我刚才到底在干嘛?算了...救人要紧!”
修斯猛然从缥缈的虚幻感中回过神来,他连忙蹲下身顺着手臂的方向扒开积雪。渐渐的,一张布满胡茬,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露了出来。
“卡泽大叔,你没事吧?”
“.......”
那自然不可能没事。
卡泽没有回应修斯呼唤。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大半个身子都被积雪掩埋,情况很不好。
修斯在心中暗自感慨卡斯缇特战士的命硬程度,随即声音发颤地喊道:
“撑住!卡泽大叔!你千万别死啊!”
所幸的是,堆积在卡泽身上的雪并不深。没费多大功夫,修斯就已经把卡泽挖了出来。
“得赶紧找个地方避寒,生个火才好...”
修斯焦急地环顾四周。悬崖底部光线昏暗,布满乱石和积雪。他隐约记得,自己坠落前似乎瞥见侧方不远处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儿也许是个山洞或大点的岩缝。
顾不得这么多了。
修斯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身材魁梧的卡泽从雪坑里拖了出来,靠着蛮力将人高马大的卡泽背在背上。
“卡泽大叔,你好重...”
卡泽沉重的分量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没给自己摔到地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柄诡异的长剑,鬼神使差地,当青年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柄剑上时,心底却涌来了强烈的失落感。
“可恶...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太邪门了。”
修斯不想再去看那柄怪异的长剑,虽说那玩意救了自己,但却像是能控制自己心智那般,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该不会里面寄宿了暗裔吧......”
修斯背着卡泽,背着长剑走向相反的方向,他不安地呢喃道。
他之前听吟游诗人讲过一些奇幻故事:据说在上个纪元,有一些从神借来力量,被誉为飞升者的高贵战士,他们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但在与死亡之神的战争中,许多飞升者受到了邪神的腐蚀,心智逐渐扭曲。最后他们被人皇所率领的联合军团所击溃,将无法彻底杀死的飞升者灵魂封印在了他们曾经各自使用的武器中,后来他们被称为‘暗裔’。
虽然这个故事听上去有模有样的,但这只是奥瑞安某位商会为了推销自己的桌游而编撰的背景故事,甚至有些信以为真的粉丝们认为这些暗裔真实存在,以至于历史学家不得不在期刊上多次辟谣。
“假的、都是假的......那剑可能只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才对...”
“要永远相信黎明女神!”
带着诸类想法,修斯如此安慰了自己。
这次黎明女神似乎真的眷顾了修斯,他记忆中的那个黑黢黢的洞口着实是一个足以容纳数人的浅山洞。洞内干燥,能抵挡外面凛冽的寒风。修斯将卡泽小心地安置在洞内最避风的角落,用随身携带的生火石费力地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洞内的阴冷,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和卡泽的行囊里还有些肉干和硬面包,虽然简陋,但足以果腹。卡泽在温暖的烘烤下,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太好了……看来我们能撑过去。”修斯稍稍松了口气,靠着洞壁坐下,疲惫地啃着干粮。
然而修斯不知道的是——远处一直披着雪白皮毛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两人进入洞口的身影。
天色渐暗,当最后一抹血色夕阳被墨蓝的夜色吞没时。几声悠长而凄厉的狼嚎,突兀地从山谷的某个方向传来,划破了寂静。
修斯猛地绷直了身体,手中的肉干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狼嚎相继响起,彼此呼应,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正在形成合围之势。
“它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该死,一群畜生!”
修斯的脸色于此刻甚至比卡泽更为苍白。他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心脏再次狂跳起来——这一次,弥漫于心的是最冰冷原始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