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狠狠地捏了把自己的脸。
直到痛感传来,他困倦的大脑才意识到看见打扮成这样的伊莱尔不是在做梦。
“哟。早上好,小子。”
格罗的视线不自觉地在她腿环上多停留了一秒,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匆忙移开目光,干咳一声:
“虽然我很不想多管闲事...但你到底是怀着什么想法打扮成这样的?”
伊莱尔甩了甩过短的裙摆,金属匕首与腿环碰撞出轻微的声响:“这该我问你。把我在一间全是女装的房间里,是何居心?”
“全是女装?”格罗挠了挠头,他回想起昨晚带着伊莱尔才到庄园的时候,自己确实没有向佣人强调这一点。格罗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眉毛几乎要挑到了发际线:“我该庆幸你没把窗帘也扯下来改成斗篷吗?”
“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我扮演你的养女?”伊莱尔面色阴沉,她冷冷地说道:“打扮成这样,你满意了吗?没有丢失你‘黑锋’的颜面吧?”
“哈哈。你知道的,伊莱尔。我对你一向是很满意的。无论是此前那个引得无数贵族大小姐动芳心向我打探你消息的青年,还是现在这个精致可爱如人偶般美丽的少女,哪位都是我手下的大将啊。”
格罗边如此说着,目光再次放回了伊莱尔的腿环上的短剑:“只是说——你能不能把你的两把老伙计收好点?王女她可就在二十步开外。”
伊莱尔微微低头,她不以为然地说:“那就赶紧替我找一套正常的衣服。我不认为我不带武器能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随你,臭小子。”格罗知道伊莱尔的犟脾气,他知道自己说得再多伊莱尔也听不进去。格罗转过身去,将视线放回了那位清晨练剑的王女身上:
“听说昨天王女殿下和你起了点小冲突?介意跟我讲讲具体情况吗?”
伊莱尔靠在格罗身旁的廊柱上,跟着他把视线投向普林希特,淡淡地开口道:“她怀疑我是魔女,但那位圣徒阻止了王女过激的行为。”
“是吗?” 格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位王女殿下还意外的挺敏锐。”
...
伊莱尔本以为清晨就起来练剑的普林希特应该是不容小觑的存在。可她只是略微瞟了几眼,就能断定王女应该是才入门不久的新手。
普林希特的剑法透着一股初学者的生涩。她的手腕还不够灵活,每次挥剑时小臂的肌肉都绷得太紧,导致剑势略显僵硬。基础的前刺动作虽然标准,但收剑时总会慢上半拍,像是每次挥剑都要去刻意思索动作,根本没有形成肌肉记忆。
伊莱尔半眯起眼睛。王女的剑术虽然稚嫩,但每个动作都一板一眼地按照标准来做,显然是受过正规指导。只是缺乏实战磨砺,让她的招式显得过于刻板。
“看来多瑞亚斯那老东西确实教过她。”格罗摸着下巴评价道,“只是这位殿下的熟练度嘛...好像不怎么理想。”
王女的步伐还算稳当,但转换方向时总要多垫半步。一套简单的剑技练到第三遍时,她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就这水平?”伊莱尔冷哼一声,王女的水平对现在的伊莱尔看来跟孩童过家家差不多。
格罗嘴角微微上扬:“别先急着嘲笑人家,小子。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没上手多久的新手吧?”
他话未说完,普林希特突然一个转身劈砍,结果重心不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没摔倒。那副狼狈模样引得格罗脸上笑意更强烈了——对他而言,看这种人物乐子的机会可不多。
伊莱尔摇了摇头。这水平放在佣兵团,怕是连新兵考核都过不了。但当她注意到王女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布料,还有虎口处磨出的红痕时,她又稍稍在心中收起了些轻视。
伊莱尔看着普林希特倔强又专注的表情,回想起昨晚她对魔女的恨意——尽管不愿承认,但伊莱尔隐约从王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普林希特又一次举起了剑。这次她放慢了动作,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默念着导师教导的要诀。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金色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剑柄上。
——伊莱尔看到了,普林希特眼中的那份不甘。
......
就这样,伊莱尔和格罗看着王女练了大半个钟头的剑。现在的时间约摸才六点不到,甚至连庄园的大部分仆人都才刚刚苏醒。
伊莱尔之所以会留在格罗旁边,也是因为格罗刻意喊她不要离开,要等着他一起和王女谈上什么事。在这期间,格罗和伊莱尔除了在简单交谈几句王女的剑技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别的话。
即便格罗试着和伊莱尔搭腔了好几次,想难得的和伊莱尔聊聊天,但都被她无视了。两人相对无言,直至普林希特结束了她的练习。
当普林希特停下手中的动作后,几个像是王女专用的仆人纷纷走上前来为她递来毛巾,并替她收好了手中的木剑。不过她并没有去歇息的意思,她示意身边的仆人离开,将视线转到在旁观已久的两人身上。
“早上好。格罗先生,还有...伊莱尔小姐。”
普林希特深吸一口气,径直朝他们走来。她的目光在伊莱尔改装过的裙装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
伊莱尔迎着普林希特诧异的目光,没有作出半点反应。但不知道为什么,伊莱尔总有种普林希特正在替自己尴尬的感觉。
普林希特挺直脊背,用沾满汗水的手将散落的金发别到耳后,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威严:“这么早来花园有何贵干?”
格罗微微躬身行礼,恭敬地开口道:“殿下晨练的英姿实在令人移不开眼。我这位不成器的养女对剑术也略知一二,所以才让她也跟着过来学习学习。”
“恭维的话大可不必。”普林希特打断道,红瞳紧盯着伊莱尔,“监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很厌恶,被你那所谓来历不明的‘养女’目不转睛地盯着,还穿着如此不知廉耻的打扮。”
“呃...不知廉耻吗?”格罗在心中吐槽道。
伊莱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格罗看着箭弩拔张的两人,也跟着汗流浃背了起来。他故作惊讶地摊手,想化解这无端的矛盾:“殿下这话从何说起?伊莱尔可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啊。”
“受害者?”普林希特冷笑一声,她大步走向侍从,一把夺过木剑,直指伊莱尔:
“我昨晚听伊莱尔小姐说,她是你团中的佣兵?但伊莱尔小姐这般怪异滑稽的打扮,实在是令我很难信服。”
木剑在晨光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带起的风拂动了伊莱尔的银发。
“不介意和我切磋几招吧?倘若你没有撒谎的话——伊莱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