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泽虽然不懂格罗这么说的用意，但看他的表情，格罗好像有不得不这么说的理由，卡泽只得先把疑问藏在心底。
更衣室的门被完全推开，伊莱尔迈着利落的步伐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一身深色的猎装——高领衬衫外罩皮质马甲，收腰设计的下摆刚好盖住大腿根部，同色系的长裤塞进及膝皮靴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那条镶嵌着金属扣的宽皮带，两侧各挂着一把短剑。
伊莱尔的银发被简单地束成高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衬得那双金色瞳孔愈发锐利。若不是她有一头显眼的银色长发，很容易被人看成一位气质干练的小伙。
格罗松了口气，至少这套衣服看起来正常多了。
“不错。”他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辛苦各位了，我很满意你们为我女儿挑选的打扮。”
无论是伊莱尔还是卡泽，在听到‘女儿’这一词从格罗嘴里吐出后或多或少都是受到些冲击的。
“但我们接下来有些私事要谈，能烦请二位先离开吗？”
格罗迅速打发走了女仆，并为卡泽简单解释了为何要这么叫伊莱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卡泽捂住胸口，如释重负地说:“我还以为这个称呼是你故意刺激她的恶趣味呢。
“唉，连你都这么想吗...”
格罗不禁扶额。听完卡泽的评价后，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那就说回正事。”格罗叹气，又恢复了平常说话的语气：“艾丽莎还说了什么，卡泽？”
卡泽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那就趁这段时间赶紧把正事谈完，正好伊莱尔也在。”
于是乎，卡泽从女法师艾丽莎的发现开始，重新讲述起他们那边的发现。格罗安静地听着，虽说卡泽带来了不少线索，但在格罗听来——他提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和格罗从王女这边打探来的情报大同小异。
...
“莫尔是杀戮的化身。就算祂的威名大过了黎明女神，祂也没能力制造出昨天那样的活死人。”
听完了卡泽带来的情报后，伊莱尔得出如此的结论。
“我也是这么想的。”格罗耸了耸肩，继续说：“但你昨天杀掉的那几个人，他们是实打实的莫尔信徒。”
“你刚才说这把火是魔女放的，会不会这其实是黑吃黑——魔女栽赃给莫尔信徒的？”
卡泽也在同样在思考。和他略显粗犷的外表不同，卡泽在这方面意外的心思很细。
“有可能。”格罗表示赞同，“但不确定。我昨晚整宿没睡，就是去雷恩镇的教会翻和魔女有关的资料了——不过我根本没查到哪家魔女能具备这样的权柄。就算能操纵火焰的魔女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火也是极具破坏性的杀伤性武器，和我们昨天碰上的情况存在很大的差异。”
伊莱尔默默地听着卡泽和格罗的对话，没有作声。
...
卡泽和格罗还简单讨论些了有关损失的事项。伊莱尔望着格罗的脸，提到这些他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沉痛起来。
“那就暂时先这样了。”
格罗从衣兜中掏出一枚怀表，低头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六点五十五分。预计在七点过一刻钟的时候，我和伊莱尔会和王女那边的人边共进早餐，边交换新的情报。”
“那我就先回去了。”卡泽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艾丽莎那边还在忙。我得赶紧去搭把手，改个时候再来交换情报。”
“就今晚吧，不出意外的话，你能在刚才那个房间里找到我。”
格罗站直身，边说话边打了个哈欠。他看上去着实精神萎靡：“走吧，伊莱尔。该去和那位王女正式会面了...”
“我能不去吗。”
伊莱尔没有挪动脚步，她提出异议：“我可以去卡泽这边帮忙。”
“不能。”
格罗的语气不容拒绝，和方才的散漫倦怠的他判若两人。
“你不但要去，我还要让你暂时留在王女身边，协助他们剿灭暗中搞事的异教徒——这是命令，你没得选。”
“......明白了。”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小子。”伊莱尔嘴上是答应得好好的，可回答的语气却是不情不愿的。
“让你去也不是刻意为难你。现在大伙盯着这场离奇火灾的唯一幸存者。如果你突然消失——”
“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伊莱尔打断道。她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只是我实在不愿去面对那位王女殿下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面对的。难道说比起王女，你更愿意接下来和我一起共事？”
格罗挑了挑眉，他望向少女的金色眼眸故意如此说道。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伊莱尔皱起了眉——人总是折中的，格罗心想这么说应该稍微能让伊莱尔老实点。
对吧，就是这种表情。
格罗知道伊莱尔有多憎恶自己...尤其是在昨天强迫她签下那份契约后。
如果没有这份契约的话，恐怕她见面就会毫不留情用短剑刺穿自己吧。格罗浮现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这八年间——自己在伊莱尔面前可是一刻不停地在扮演‘恶人’这个角色。
...
但伊莱尔并没有露出格罗预料中的嫌恶表情，她反倒是认真思索起格罗的这番话来，一本正经地答道：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会选你。”
“哈......？”
完全是格罗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伊莱尔是不是昨天脑子被魔女烧傻了。
“最起码在你身边，我不用刻意隐藏些什么。”
“...哈哈，原来是这样吗？”
听着伊莱尔的回答，格罗很快又回过神来。理性讨论，伊莱尔的话还真没问题和自己待在一起——她至少不用担心魔女的身份暴露，或是无意间做出的某个行为又冒犯了谁，踩了谁的雷。
“说的也是。”
格罗以轻松的语调继续说道：“抛开我杀掉了你亲爱的父亲这点不谈——我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惹人讨厌，对吧？”
伊莱尔的瞳孔紧缩，手指扣紧剑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连一旁的卡泽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你是在挑衅我？”
尽管伊莱尔的内心愤怒不已，但她的理性又将这份情绪强压了下去。
格罗的这番话绝非是随口说出的。伊莱尔盯着格罗的眼睛，她看不透格罗眼中的情绪。他刻意说出这话，更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亦或是...
格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见伊莱尔眼中翻涌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杀意。
“啊，抱歉抱歉。”格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怪我说话不过脑子，毕竟——”
“毕竟什么？”伊莱尔向前逼近一步，靴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格罗突然收敛了所有表情，难得实诚地说出了句真心话：
“毕竟...我是头一次见你当面说过我的好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