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穿过,篝火剧烈跳动了一下,火星四溅。格罗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手中的烤肉串停在半空,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嗤’的声响。
“......那老头话真多。”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格罗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脂,却没有直视伊莱尔的眼睛。
“你没有否认他的话。”伊莱尔冷冷地说道:“看来他所述的皆为事实。”
“事实吗...是啊,那位圣徒说的都没错。”他随手将烤肉扔进火堆,激起一阵火星,
“那你想要得到怎样的回答呢?如果我说,我和伊森德确实有过一段不错的时光,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所以......你背叛了自己战友。并且杀死了他。”伊莱尔的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格罗站起身,短剑在腰间晃了晃,他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错没错,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你可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伊莱尔感到一阵怒火直冲头顶,她脱口而出道。
“骂得好。”听闻伊莱尔的这番辱骂后,格罗嘴角微扬,那笑容从未达及眼底。
“如果这样做能发泄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我也不介意听你多讲些垃圾话。”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混蛋——”伊莱尔歇斯底里地冲格罗吼道,
“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背叛我的父亲?!”
......
格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你今年都十九岁了,还能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男人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高大,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伊莱尔。他的声音沉而危险,
“难道你还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
格罗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伊莱尔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和皮革的气息。
“你的父亲可以是我最好的战友,也可以变成我必须杀死的敌人。”格罗深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伊莱尔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这对你而言,很难理解吗?”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卷起地上的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就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格罗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入了伊莱尔的心间,
“——你只需一直记恨我就好。”
伊莱尔仰头瞪着格罗,金色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正要开口,格罗却突然伸手按在她受伤的肩膀上。伊莱尔猝不及防,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小子。”格罗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先回答我——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伊莱尔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这你都不知道,他们都没告诉你?”她嘲讽地说,“你不会是和圣徒调查一天后,把脑子给整坏了吧?”
格罗没有理会伊莱尔的冷嘲热讽,他急忙追问道:“他们?他们是谁?不会是艾丽莎和卡泽吧?”“
伊莱尔只感觉格罗这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他们今天陪我和王女折腾了一天,这伤是我们最后遭遇袭击时留下的。”
“等等等等......怎么我才一天没在,雷恩镇发生了这么多破事?”
格罗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伊莱尔看着难得慌成这样的格罗,隐隐感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劲:“艾丽莎和卡泽没告诉你今天的事?”
“这两人根本就不在临时营地里。我还以为他们去忙别的事去了,暂时还没问艾丽莎和卡泽的去向——毕竟我也才坐下来不到十分钟。”
伊莱尔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差不多在三小时前,就说要回到佣兵团的临时营地——从公爵的庄园那里。”
“*卡斯缇特粗口*......还有这种事。”
格罗猛地转身,大步走向营地中央。他的皮靴重重踏在地面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马库斯——!”他高声喊出了那位常在看门老佣兵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回荡,“老东西别睡了,先给我滚出来!”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佣兵从哨塔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格罗?发生什么事了?”
“卡泽和艾丽莎晚上有回来过吗”格罗急切地问道。
马库斯眨了眨他浑浊的眼睛:“没有啊...自从早上您和圣徒大人离开后,营地就一直很安静...”
“他妈的——答非所问是吧?”
还没等老佣兵说完,格罗的拳头猛地砸在哨塔的木柱上,震得整个哨塔都摇晃起来。马库斯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也不指望你这睡虫能知道什么了。”格罗厉声说道,“赶紧把那些睡着的都叫醒,我要知道今天有谁见过他们!”
“别喊了,格罗先生。”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文森特修道士缓缓从帐篷中走出,苍老的面容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憔悴,
“他们今早和伊莱尔出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格罗知道,虽说这个神神叨叨的修道士和艾丽莎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但他还算是可靠,格罗继续问道:
“今天营地有什么事发生过事吗?”
文森特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自从你们今早离开后,营地就一直很安静。”
格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像不死心似得快步走向正在值夜的两名年轻佣兵,粗暴地开口道:“你们两个,今天有谁看到卡泽和艾丽莎回来过?”
看着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格罗变得如此暴躁,年轻佣兵被吓得脸色发白:“没、没有,格罗先生。我们自早上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卡泽和艾丽莎小姐...”
伊莱尔站在一旁,看着格罗像头暴怒的狮子般在营地中来回踱步。他挨个询问每一个留守的佣兵,得到的回答却如出一辙——没有人见过卡泽和艾丽莎。
“从庄园到营地只有一条主路。”伊莱尔还算冷静地分析道,“如果他们没回来...”
“那就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格罗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可怕。他转向文森特,“去把地图拿来,还有,叫醒所有人。”
文森特犹豫了一下:“格罗先生,现在已经是深夜...”
“我说了,叫醒所有人!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三次!”格罗的怒吼让整个营地都为之一震。文森特叹了口气,听从格罗的命令乖乖去做事了。
伊莱尔看着格罗紧绷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男人此刻有多么焦虑。月光下,他额角的青筋清晰可见,那道伤疤也显得更加狰狞。
“现在该轮到你说话了,小子。”格罗转向伊莱尔,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把你今天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告诉我。不要漏掉任何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