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静静地看着多瑞亚斯，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这果然是您会给出答案。”
修女轻声呢喃道。教堂的铁栅门就在眼前，守夜的年轻牧师已经提着灯迎了出来。
“啊......艾米莉亚小姐，还有多瑞亚斯大人！”年轻牧师惊讶地看着两人，
“太好了，您终于回来了，艾米莉亚小姐。我还以为，您是在出去的路上遇到危险了......”
“照顾好她，这位牧师小姐。”多瑞亚斯说道，“艾米莉亚修女过度使用了神术，需要休息。”
“好的！多瑞亚斯大人！”
年轻的牧师连忙搀扶住艾米莉亚，但艾米莉亚直起身子来，轻轻摆手：
“不必了，我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好多了。”她转向多瑞亚斯，行了一个标准的教会礼，
“再次感谢您的帮助，多瑞亚斯先生。”
多瑞亚斯微微颔首，灰青色的眼睛依然紧盯着她的脸：“明天我会再来拜访。关于今晚的事——我们还有很多需要讨论。”
艾米莉亚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随时恭候，多瑞亚斯先生。”
修女轻声说道，转身走向教堂深处。年轻的牧师在向圣徒点了点头，也跟着艾米莉亚向教堂里走去。修女白色的长袍在石廊中拖曳，最终被黑暗完全吞没。
.......
多瑞亚斯回到王女所在的庄园时，已是深夜。
走廊上的火炬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石墙上如同扭曲的怪物。他停下脚步，灰青色的眼睛凝视着那跳动的阴影——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什么......你说那个说话难听的女法师和那个很倒霉的大个头失踪了？还是在回去的路上？”
“千真万确，殿下。”
普林希特的惊呼声从前面传来。多瑞亚斯转身，看见普林希特站在走廊尽头，金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睡袍上，而伊莱尔则是站在王女身前，脸上的表情忧虑。
“他们怎么会......明明刚才看上去还好好的......”
伊莱尔注视着王女微微颤抖的肩膀，平静地说：
“格罗已经带人去找了。现场有传送魔法的痕迹，他们应该还活着。您不必为此事过度操心。”
普林希特猛地抬头，红宝石般的眼睛直视伊莱尔：“你确定吗？那个讨厌的佣兵头子真的能找到他们？他们好歹也是保护过我生命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
伊莱尔微微皱眉。普林希特的这番发言未免纯良的过分了，她居然在真心实意地为两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佣兵在着想。虽说伊莱尔不反感王女这样的性格，但普林希特也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
“格罗他比你想象中的可靠，殿下。”
伊莱尔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里带着怎样的信任，“魔女和那些异教徒真正的目标可能是您，我更希望您能做到自保。”
少女的话戛然而止。伊莱尔敏锐地意识到了何人的靠近，金色的眸子警惕地投向细微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我，伊莱尔小姐。”
走廊尽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多瑞亚斯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导师...？你终于回来了！”
普林希特小跑着接近圣徒，握住了他的手：
“伊莱尔她已经把刚才卡泽和艾丽莎的经历告知于我了...我也是才知道你之前还回过一趟庄园...”
“殿下，您应该休息了。”多瑞亚斯走近，声音低沉而温和，“明天洛卡斯公爵还要召开一场重要的会议，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进行总结，并对暗中兴风作浪的异教徒和魔女正式进行清扫。”
“圣徒先生。”
伊莱尔看着多瑞亚斯，发问道：“殿下今天的遭遇你应该是知道了。那么袭击者的身份、和魔女有关的线索、血斧雷格纳的出现——这些事你都了解了吗？”
“在我回来的时候，洛卡斯公爵已经和我详细说明了。”
多瑞亚斯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格外凝重：
“对于佣兵团里的成员被魔女火焰操纵一时，我表示同情——魔女的罪行我绝不会姑息。”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雷格纳的事...实不相瞒，今天我和格罗先生就是追查他的踪迹，才会忙碌至深夜才回到雷恩镇。可惜我们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我明白了。”伊莱尔半眯起她金色的眸子：“那有关于修女艾米莉亚，你有什么看法，多瑞亚斯先生？”
伊莱尔试探着问道。即便魔女告知伊莱尔遵循她的声音就能实现复仇，但伊莱尔还没蠢到会完全信任一位魔女的话。
既然魔女要求她将自己对艾米莉亚的发现向格罗保密——那就几乎是实锤了艾米莉亚身上有问题。
“在送艾米莉亚修女回教堂的时候，我问起了她的往事。”
多瑞亚斯如实答道，他的语气有些迟疑：“我目前没有从艾米莉亚修女口中听到不合逻辑的话，但她所知道的往事......属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伊莱尔一直都觉得艾米莉亚修女有问题，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普林希特回想起伊莱尔质疑修女顶撞洛卡斯公爵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但那位修女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导师您预想不到？”
“她说她......认识瑟坦特。”
圣徒沉重地答道。
“什么？”
这个名字让空气瞬间凝固。普林希特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这个名字对多瑞亚斯意味着什么。那是他从不提起的伤痛，即便普林希特看过多瑞亚斯的档案，她也从未主动提起过这个名字。
“她.......怎么会.......艾米莉亚修女不会从哪儿知道了导师你的事，故意捏造出的谎言吧？”
王女语气颤抖，而多瑞亚斯只是摇了摇头：
“并非您想象的那样，殿下。她知道的那些细节太准确了。准确得不像是道听途说、就算是我的档案上，也没有把那些往事记载的如此详细。”
“我能多嘴问一句吗？瑟坦特是谁？”
在两人相互对视，陷入沉默的时候，伊莱尔忍不住开口道。她可不愿意被当作局外人那样对着素不相识的名字发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伊莱尔。”
普林希特义正严词地拒绝道，但多瑞亚斯却用手势制止了王女：
“无妨。告诉她吧，殿下。”
“但导师您......”
多瑞亚斯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而伊莱尔作为您的侍卫，了解这些信息也是从大局出发。”
.......
与此同时，在教堂地下室的黑暗中，艾米莉亚正跪在祭坛前。素白的长袍铺展在石地上，如同绽放的诡异花朵。她的指尖轻触地面，黑金色的火焰顺着石缝蔓延，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法阵。
“我做得好吗......莉薇娅大人。”她轻声呢喃。
『我很满意你的表现。艾米莉亚，我的眷属。』
从她身体内传出的声音，也不再是那个温柔修女的音调，而是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
火焰映照出她嘴角扭曲的微笑。墙上的影子不再是单薄的人形，而是伸展出多对扭曲的肢节，如同某种可怖的节肢动物。
『如此进行下去吧——艾米莉亚。伊莱尔身上的权柄，终将回归到我手中......』
『你所期待的英雄——也终会回归直你身边。』
“荣幸至极，莉薇娅大人，”
艾米莉亚低声答道，那眼神，就像是在仰视救世主那般虔诚。
月光透过高窗，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深处，黑金色的火苗正静静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