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靠北方向,坐落于山脚边的地牢处。
洛卡斯很少用到地牢这种用于拘束他人的场所,这间地牢是他的父亲亲手建造的。在洛卡斯的父亲死后,伴随着家族的衰落,地牢也很少被再使用,除了偶尔会有人来打理。
原本洛卡斯准备将这里改造成公用的监狱,但碍于这里距离庄园实在过近,这个想法也不了了之。
而艾米莉亚修女——就是这座地牢许久未迎来的客人。
......
多瑞亚斯带着几名守卫,正押送着艾米莉亚走下台阶,厚重的靴底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墙壁上的火把间隔很远,摇曳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又扭曲。
圣徒的白袍在昏暗的地牢中格外醒目,仿佛一道刺破黑暗的光。多瑞亚斯手里提着一盏灯,灯光在潮湿的空气中形成一圈朦胧的光晕。
直到将修女押送在最底层的牢房里,多瑞亚斯才回头对身后的几名侍卫说道:
“你们先暂时退后吧,我有些事,需要审问一下艾米莉亚。”
“明白,圣徒大人。”
几名守卫在听到多瑞亚斯说出这样的话语后,很是自觉地照做了。
当待守卫的脚步声消失在台阶上方,多瑞亚斯才将目光转向牢房内部。艾米莉亚修女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双手被特制的镣铐束缚在身前。与往日的优雅从容相比,此刻的她显得憔悴许多。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教会修女的长袍上也沾满了灰尘。但她的眼神依然平静,蓝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牢房中反射着光。
“您将守卫们都支开了,多瑞亚斯先生.......您到底想问我些什么呢?”
艾米莉亚率先开口道。声音轻柔如常,仿佛此刻并非身处地牢,而是在教堂的回廊中与人闲谈。
修女微微抬起头,镣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为了真相?还是为了审判?”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或许两者皆有?”
“.......艾米莉亚。”
多瑞亚斯将手提灯挂在墙边的铁钩上,灯光在两人之间投下昏暗的阴影。平常向来温和的多瑞亚斯,表情却在此刻凝重的几近狰狞:
“昨晚,你主动向我提起了瑟坦特的名字。从你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你很敬重他。”
“.......”
听到这个名字后,艾米莉亚的眼里掀起一阵波澜。她表情的小变化,都被圣徒看在眼里。
“你抛弃了自己的信仰,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如果不是格罗他将你的所做所行都摆在我眼前——就算是杀了我也不愿意相信,能铭记瑟坦特的人居然会犯下如此的罪行.......”
“呵呵...多瑞亚斯先生,您还真是.......执迷不悟呢。”
面对多瑞亚斯这番痛彻心扉的言辞,艾米莉亚脸上不但没有露出半点忏悔的表情,嘴角反倒是扯出一抹冷笑:
“是啊。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残害了很多无辜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
多瑞亚斯灰青色的眸子里倒映着修女苍白面孔上的笑容,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不过艾米莉亚以更快的语速打断了多瑞亚斯的发言。
“黎明女神祂,真的有在注视着祂的信徒吗?多瑞亚斯。”
“歪理邪道。你和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再继续交谈的必要了,事后——我会亲手审判你的罪行。”
多瑞亚斯咬牙说道,在这句话落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我还想着...你只是被异教徒蛊惑了而已...”
“我现在很清醒,多瑞亚斯。”艾米莉亚不再使用敬称,而是语气冰冷地直呼圣徒的名字:
“倒是你——始终自以为是地前进在双眼被蒙蔽的道路上...你是否有认真考虑过——瑟坦特先生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够了!艾米莉亚,停止你的诡辩。”艾米莉亚的话像是触碰了多瑞亚斯的逆鳞,他的声音陡然抬高,甚至连站在地牢入口的守卫们都听到了多瑞亚斯的吼声,他一字一顿地吼道: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多瑞亚斯转过身去。他拿起了挂在墙壁上的手提灯,似乎是准备离去。
“证据仍在搜集。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同伙在雷恩镇附近犯下的罪行,我绝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现在,就请你安静地等待审判了。”
“你想要离开吗?多瑞亚斯...”
艾米莉亚的蓝色眼眸里迸出危险的光芒,她站起身来说道:
“明明才费尽心思地把我抓住,现在这么快就想离开?让我猜猜——你是想去找那个佣兵团头子吧?”
多瑞亚斯脸色沉了一些,但圣徒并没有没有回答艾米莉亚。他压抑下心中的怒火,极力以平静的语调和地牢的几个看守谈论起关押艾米莉亚的事项。
『言语是没有用的。圣徒的目光早就被那刺眼的白光遮蔽了。拖住他,艾米莉亚、我的眷属。』
魔女的声音在修女耳边响起,艾米莉亚垂下眼眸,被镣铐束缚的手微微颤抖。
“我将献出一切...莉薇娅大人。”
.........
另一边,前往灰岩镇的路上。格罗和他召集的十来个佣兵骑在马匹上,正全速向女法师艾丽莎预定的地点前进着。
“格罗.......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格罗骑着马在队伍领头,此前和格罗交流的刀疤脸策马跟了上来,用大嗓门对表情平静的格罗喊道。
“你怂了?克雷松。”
格罗侧头瞥了刀疤脸一眼,他淡淡地说道。
“为了钱,为了养家糊口。我向来不怕死。主要是你...格罗,你现在的状态还能打雷格纳吗?”
名为克雷松的刀疤脸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自己的恐惧那般。
“别骗人啊,克雷松。据我了解,越是像你这样的家伙,就越是会惧怕死亡。”
格罗咧嘴笑了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
“我或许不太能打,但那位圣徒可比我能打多了。”
“圣徒?哪位.......该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多瑞亚斯吧?”
克雷松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如此说道。格罗没有直接回应刀疤脸的疑问,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是谁很重要吗?重要的是——该怎么把雷格纳给揪出来。”
克雷松看着胸有成竹的格罗,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