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格纳并非伊莱尔所想的那样残暴。尽管她知道,这个被魔女支配的男人可谓是穷凶恶极,但当伊莱尔亲自面对雷格纳时,他却为此展现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包容。当雷格纳念出‘伊森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声音温和的简直像个关心后辈的长辈那样。
“.......我是父亲的长子。”
不必在敌人面前继续掩饰什么,她也不想再伪装成‘格罗的养女’,伊莱尔纠正道:
“只是在他死后,我因意外成为了女性,仅此而已。”
“这无关性别,你和伊森德之间...”
雷格纳眼里的暴戾减少了些,他在听闻伊莱尔的自述后,表情发生了一丝波动。
“我听说是‘黑锋’杀死了‘刃鬼’。但你......却依然选择保下他的性命。告诉我,伊森德之子——身为战士,你为何做出如此选择?”
雷格纳重新拿起了巨斧,沉重的兵刃在地上拖出刺耳的碰撞声,他向格罗所在的方向缓缓逼近着:
“你和‘黑锋’之间,应该是血海深仇才对。近十年的复仇,你的利爪应该更为锋利才对。难道说,时间反而磨平了你的意志?”
雷格纳的声音在巨斧的摩擦声中格外清晰。
“血海深仇?”伊莱尔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短剑的剑刃,伊莱尔低声说道:
“是啊。我恨格罗,我巴不得他立马就死在我眼前。”她抬起头,直视雷格纳浑浊的双眼,“但现在还不是他的死期,我会遵从自己的内心的选择。”
雷格纳的脚步微微一顿。
“选择?”雷格纳低哑地笑了,笑声里带着讽刺,“这是你父亲的教导吧?真是怀念...可伊森德他,却死在了自己的选择上,而你,也要步他的后尘?”
“或许吧。”伊莱尔闭上眼睛,平静地说:“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只想告诉你——我绝不会沦为仇恨的奴隶。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雷格纳沉默了,瞳孔微微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巨斧,将它重重插进地面。
“我给你十分钟。”雷格纳开口说道,声音沉而沙哑,“和你的杀父仇人好好谈谈,该怎样战胜我。”
面对雷格纳的这一突如其来的提议,伊莱尔怔住了。
“为什么?”
“感谢你的父亲吧,伊森德之子。你的父亲曾救过我的亡妻一命。”雷格纳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他继续说道:
“我想好好看看,伊森德的后代——到底有没有资格继承他的意志。”
雷格纳的这番提议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但现在可没有半点时间浪费了。
伊莱尔快步走向格罗,他的伤势比极为严重。格罗身上满是伤痕和被灼烧的痕迹,血液正缓慢地从他胸口处的伤口溢出,暗红侵染了他的衣衫。
“谢啦,小子。”格罗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但他仍然强撑着坐起身,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你居然会为了救下我这种人,而竭尽全力。”
“别动。”她单膝跪地,撕开自己的披风当做绷带,包扎起格罗血流不止的伤口,“告诉我,雷格纳的弱点是什么?为我安排一套详细的战术,就像你平常你胸有成竹地面对每一场战斗那样。”
格罗注视着伊莱尔为自己包扎的手法,那姿态简直跟格罗自己教给伊莱尔的一模一样。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一些:
“雷格纳的下盘不太稳。而且据我所知,他的右肩受过重伤。不过......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血肉之躯了,针对腰部和腿部的进攻似乎并不奏效,我已经吃瘪过了。”
“废话。”伊莱尔皱眉,“黑金之火已经侵蚀了他的全身,你应该见过那些被腐化的家伙都成了什么样。”
“是啊。既然如此——那就对准他的心脏攻击吧。”
“刺穿心脏有用?你是不是被打傻了,他能一直自愈。”
“不是物理上的心脏。”格罗喘息着,眼神却异常锐利,“是‘核心’...由魔女埋入的‘火种’,他的力量来源。他们说......昨天的你能抑制魔女的黑金之火。如果你能扼杀雷格纳的‘心脏’,应该就能彻底杀死他。”
伊莱尔瞳孔微缩,她追问道:
“他的‘心脏’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猜......就在右肩。”格罗低声道,“他刚才在和我打的时候...总是刻意地护着那里——分明他已经是不死之躯,照理来说...进攻性应该更强一些才对。但他却一直对这个位置本能性地做出防备。”
伊莱尔盯着格罗苍白的面孔,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的斧...会吞噬魔力...但物理攻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话至此处,格罗不再发生,而是口型告诉了她:
“全力吸引雷格纳的注意力,为支援争取时间。”
...
十分钟转瞬即逝。当雷格纳重新提起巨斧时,伊莱尔已经站起身,两只短剑已然被伊莱尔握在了手中。
“准备好了?”雷格纳的问道。
“嗯。”伊莱尔简短地回应。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选择是否值得。”
雷格纳的话音未落,两只巨斧便势如破竹般劈向少女。伊莱尔身形一闪,斧刃擦着她的衣角砸入地面,碎石飞溅。她借势翻滚,左手短剑直取雷格纳右肩——那个可能是‘核心’所在的位置。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雷格纳狞笑着,第二把巨斧不知何时已从背后抽出,横扫向伊莱尔的腰际。千钧一发际,伊莱尔右手短剑精准地格挡在斧刃侧面,借着冲击力向后弹去。
“还没完!”
雷格纳的声音伊莱尔从头顶传来。她猛地抬头,只见狼人已高高跃起,双斧交叉成十字向伊莱尔所在的方向劈来。雷格纳似乎预判了自己的落点,已经没有机会闪躲了,她只能将双剑交叉举过头顶,硬生生地抗下这击——
“铛——”
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中,伊莱尔的双膝重重砸在地上。
承受雷格纳这力道过于强悍的一击,伊莱尔只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地面在负压下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她的手臂颤抖着,巨斧在两人的僵持中一点点朝着少女的脸庞靠近。
“仅此而已吗?”雷格纳失望地摇头,“‘刃鬼’的孩子,不该像你这样弱才对!”
“闭嘴!”
伊莱尔朝着雷格纳吼道,她猛地松开左手的短剑,身体向右侧翻滚。失去支撑的巨斧轰然砸地,而伊莱尔已然轻盈地绕到雷格纳身后。
“哦?”
伊莱尔右手短剑带着破空声,再次刺向雷格纳右肩。狼人反应极快,左臂手肘猛地后击,想要弹开伊莱尔纤细的手臂吗,但伊莱尔的行动并未按雷格纳的预想中发展,他却只击中了空气——伊莱尔真正的攻击来自左手,那把看似掉落的短剑不知何时已被她重新握住,自下而上划向雷格纳的腋下。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