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乘的手心烫得惊人，云曦低头盯着两人交握的指尖
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蒲公英绒毛正粘在何乘球鞋带上，夕阳把老城区的梧桐树影拉得细长，背着云曦第三次下石台阶时的震颤，让两人的身体更贴切了些
“别动”
何乘被云曦一喊突然蹲下，卫衣后领露出那截红绳随着动作晃动
云曦盯着少女后颈细小的绒毛，薄荷香混着汗味钻进鼻腔
“你鞋带开了，发结也是……”
何乘慌忙去扶路灯柱，冰凉的铁锈沾在掌心
何乘仰起头时，夕照在她睫毛上熔成金粉，她的虎牙咬住备用发绳，再三两下将头发扎成马尾……
“再上来”
后背贴上温热时，云曦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了蝉鸣，何乘的蝴蝶骨硌着她胸口，那些旧伤疤在晃动的衣领间若隐若现
少女突然侧过头，鼻尖蹭到云曦的脸颊
“抓紧点，别摔了”
石板路在颠簸中褪成色块，云曦数到第七十二块地砖裂痕时，何乘停在一丛爬满夕颜花的铁门前
二楼窗台垂落的绿萝扫过她额角，门缝里飘出糖醋排骨的焦香
“妈！”
何乘踢掉球鞋时差点撞翻玄关的鱼缸
“我带曦曦回来了！”
云曦的指尖陷进沙发褶皱，三十七条孔雀鱼在玻璃缸里划出虹光
厨房传来锅铲坠地的脆响，围裙上印着草莓图案的妇人举着汤勺冲出来
“何乘！你居然拐带男孩？！”
何亚茹的汤勺突然悬在半空，少年蜷在褪色的碎花沙发里，雪白的小脚露出，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蒲公英绒毛
何亚茹突然想起女儿藏在枕头下的素描本，那些铅笔线条勾勒出的侧脸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阿姨，是我自己要来的”
云曦的尾音轻得快要化在鱼缸气泡里，何乘正单膝跪地给他冰敷，卫衣袖子蹭到茶几边缘的旧茶渍，云曦低头道
“我们…在交往”
糖醋汁滴在瓷砖上发出轻响，何亚茹的汤勺慢慢落下，在围裙口袋摸索半天，掏出个绣着锦鲤的零钱包
“乘乘，去买两斤车厘子，要最大的”
暮色漫进窗户时，云曦数清了墙纸上的所有小雏菊图案何乘妈妈第三次添饭时，糖醋排骨的酱汁在她碗沿积成琥珀色的小湖
“小曦尝尝这个”
何亚茹突然夹来裹着焦糖的鸡翅
“乘乘初中时总把便当里的鸡翅分给流浪猫”
“妈！”
何乘的耳尖在吊灯下红得透明
云曦咬破酥脆的糖壳，甜味混着肉汁在舌尖炸开，忽然想起穿越前便利店冷掉的饭团，原来滚烫的温度是这样的
何乘洗碗时哼着走调的小星星，泡沫堆满水槽像蓬松的云，云曦蜷在飘窗上看老城区渐次亮起的灯火，膝盖上摊开的相册停在六岁生日照——穿背带裤的小何乘举着半枚游戏币，门牙漏风却笑得嚣张
“要续杯吗？”
玻璃杯底磕在木纹窗台，何乘挨着云曦坐下时带来橙子洗手液的味道
云曦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照片边缘，何乘突然凑近他耳畔
“当年弄丢的硬币，其实是被表姐抢走买棒冰了”
晚风掀起纱帘，何乘颈后的红绳擦过云曦的手背，望着继续哼起歌来的何乘
云曦突然明白何乘那些旧伤疤为何像月光鱼的鳞片——每道裂痕都在等待被温柔的光填满
当何亚茹端着车厘子出现时，云曦正数到何乘手腕内侧第七颗浅褐小痣，炽黄的街光在雨中摇曳，她听见三十八岁的自己隔着两个时空轻声说：原来被爱是这样的
何乘的指尖还沾着洗洁精，准备回身洗手时云曦突然蜷成虾米
小腹的绞痛像有人攥着子宫拧转，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真丝衬衫
月光鱼缸折射的蓝光在地毯上摇晃，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呜咽
“云曦？”
何乘膝行两步靠过来，卫衣下摆蹭过他发抖的手背
“是那个…男孩例假？“
少女的呼吸扫过他汗湿的额角，混着草莓硬糖的甜腻
麦色手臂突然穿过他膝弯，一个公主抱
“冒犯了”
失重感袭来时，云曦的鼻尖撞上何乘锁骨下方的钢钉那处凸起硌得生疼，却奇异地缓解了腹部的抽痛
少女颈后的绒毛蹭着他眼皮，带着阳光晒过棉絮的味道
波斯地毯上的月光被脚步碾碎，何乘踢开自己卧室门时带起一串风铃响
云曦被轻轻放在铺着粗布床单的榻榻米上，视线模糊间看见墙角的鱼缸——和原主房里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鎏金镶边
“我妈说纯棉的吸汗”
何乘半跪着解开云曦衬衫第三颗纽扣，指尖避开锁骨处的浅褐小痣
“要换生理内裤吗？我去年囤了十盒…”
说完何乘噤声，耳尖通红，转身翻抽屉时撞倒了几张碟片
云曦蜷在薄荷香味的被子里数着呼吸时，何乘妈妈端着姜撞奶进来
在云曦喝下后，何亚茹突然用热毛巾敷住她小腿说
“乘乘六岁那年……就攥着这半枚游戏币，现在完整了”
云曦带着眼泪洇进枕头，想起穿越前攥着缴费单缩在储物间的雷雨夜
何乘打了个地铺，抱着枕头蹭到榻榻米边缘
“我守夜”
少女拿根红绳系在云曦和自己的手上
“这个给你拽着”
云曦的指尖触到温热的疤痕，何乘小腹上陈年伤口的凸起随呼吸起伏
后半夜暴雨突至，云曦在闷雷炸响时拽动红绳
何乘滚进被子的动作带翻了草莓糖罐，玻璃碎裂声里，少女的掌心贴上他后颈，然后两人相视，距离近到温息相融，何乘开口
“云溪，看我的眼睛，一直看，慢慢你就会睡着了......”
第二天，看着窗边盆栽薄荷，云曦摸到了何乘脊背的旧疤，那些凹凸的纹路像月光鱼的鳞片，在她指尖绽放成永不开败的玫瑰
雨滴前奏曲从何乘手机里流出来时，腕间的红绳正缠住他们交握的小指
晨光爬上窗台时，何乘发现云曦正在研究她床头柜上的月光鱼缸
少年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翅般的阴影，指尖悬在水面半寸处，被游动的蓝鳞鱼吻出细小涟漪
“红糖糍粑要现炸的才脆，等下你吃吃看”
何乘把校服外套甩上肩头，卫衣领口随着动作露出半截疤痕。云曦的视线在那道银白色凸起上停留三秒，突然伸手拽住她衣角
“你…不热吗？”
少女翻找车钥匙的动作顿住，虎牙咬着的草莓味棒棒糖咔嚓裂开
云曦这才注意到对方后颈渗出的薄汗，混着某种柑橘类洗发水的味道，在晨风里酿成微醺的果酒
自行车碾过梧桐叶时，少女突然单手扶把，抓着云曦的手腕环住自己腰腹
“抓紧，前面下坡！”
掌心里的卫衣布料透着体温，云曦的鼻尖蹭到了何乘后领翻起的线头
早餐店的蒸笼腾起白雾，老板娘擦着围裙笑
“乘乘今天带小男友来啦？”
云曦捏竹筷的手指骤然收紧，瓷勺磕在荠菜馄饨碗沿发出脆响，何乘面不改色地舀走她碗里的葱花，然后突然用沾着辣椒油的筷子尖戳云曦鼻尖
“笑一个，给你加醋酿圆子”
突然斜里伸来了一个手机屏幕，惊到了两人
“同学能加个星网号吗？”
扎双马尾的女生耳钉闪着光
“你皮肤好好哦，用的哪款精华乳？”
云曦往后缩时撞翻了醋瓶，深褐色液体顺着塑料桌布淌到何乘运动鞋上
“他不用智能机”
何乘突然站起身，卫衣下摆扫过云曦泛红的耳垂，抓起书包带的手背青筋微凸，钢钉疤痕在晨光里泛着冷金属光泽
“劳驾让让，我们赶第一堂课”
梧桐道上飘起细雨，云曦盯着何乘被淋湿的后颈发呆
何乘忽然急刹，把云曦的手指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问
“这里，能摸到钉子震动吗？”
雨水顺着钢钉的纹路流进衣领，云曦的指腹触到随着心跳搏动的凸起，像握住了一只振翅的金属蝴蝶
何乘的喉结在掌心跳动
云曦突然想起月光鱼缸里那条总在撞玻璃的蓝鳞鱼，此刻少女脊椎绷紧的弧度与记忆中的鱼鳍渐渐重合
雨幕中传来早课铃声，何乘突然脱下卫衣兜头罩住云曦，隔着浸满体温的布料，云曦听见少女带笑的声音
“抓紧啦，小少爷”
自行车冲下斜坡的瞬间，云曦嗅到何乘迎着微风散发出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