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推了下金丝眼镜，窗外银杏叶的影子在她制服裙摆晃动着
云曦下意识摸向自己喉结
消毒柜运转的嗡鸣声中，少年清越的嗓音说：“正在接受…不算很累”
“其实…我现在会故意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
陈夕顿住了
“刚开始连镜子都不敢照”
“直到有个小女孩把草莓发卡别在我领口，她手指那么暖，像我穿越前养在课桌洞里的热水袋”
云曦的语速突然加快
“在原来世界，我连收作业的同学靠近都会发抖，可现在被镜头对准时，我居然在想——原来被注目不会灼伤皮肤”
陈夕指尖在云曦发旋上转了个圈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忽然倾身向前，云曦能看见对方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银链
“要不要我的班级读书？”
“校服给你定小码的，课本用我的”
云曦被吓到了:“陈姨我...”
“小少爷，要是在古代，你这模样能引发诸侯混战。”
“所以…”陈夕转过诊疗记录本，笔尖在“生理年龄10.2岁“的字样上画圈
“万一你的身体再次变化，变得更小了怎么办？”
陈夕忽然把校牌塞进他指缝，冰凉的金属贴着他发烫的掌心
“专属宿舍有二十四小时恒温系统，浴室镜子是雾面防偷窥的”
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后新长出的绒毛
“你不想想，万一哪天被发现了特殊”
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售机发出嗡嗡震动。云曦看着玻璃映出的倒影，那个栗色短发的少年正咬着下唇——这是他从前的习惯，如今被两粒虎牙硌出浅浅的月牙印
“为什么是我？”
他声音像浸了雨的蛛丝
“按您这样说的话，我甚至可能随时消失，就像人间蒸发那样...”
陈夕突然开口
“梦梦爸爸出事那天，她抱着全家福在码头站了整夜，涨潮时海水漫过膝盖都不肯退”
“三天，只要三天，当她三天的月光”
云曦愣住了，鬼使神差地说：“我现在这样子会不会太...”
陈夕接过一杯热水放到云曦手中
“她需要的不是完美弟弟，是能让她重新相信’失去不是终点’的奇迹”
“你现在本身就是个奇迹”
云曦盯着热水的波纹，腾起蒸汽让他想起了梦梦那天带他去看夜光藻潮
“我该怎么做？”
陈夕突然倾身，柠檬洗发水的香气惊飞了云曦睫毛上的光斑
“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指尖悬在云曦鼻尖三寸
“像淋了糖霜的雪媚娘，让人想戳又舍不得”
云曦笑了，很开心，很彻底地笑
当十字路口的阳光劈开车窗时，云曦耳尖薄得透光，他无意识咬住吸管喝水，淡粉唇珠压得发白
后视镜突然晃过刺目光斑，陈夕猛踩刹车，云曦整个人往前栽，发丝扫过车载香薰，铃兰香雾里飘起几缕银蓝
陈夕的眼神扫过后视镜，双手在方向盘啪嗒啪嗒着
“小少爷你现在的样子，全校女生会为你发疯的”
云曦把脸埋进菱格纹抱枕，声音闷闷的：“以前…我也偷看过别人”
“嗯？”
“高二开学式，转学生衬衫袖口绣着桔梗花”
云曦揉搓着抱枕流苏
“我躲在梧桐树后数她回头的次数，结果被值周生记了迟到”
陈夕转头时眼里有碎钻般的光：“现在轮到你了”
这时车驶入了隧道，云曦在黑暗里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这一刻开始云曦有了点期待
教导主任陈夕的细高跟叩在大理石台阶上，云曦低头盯着自己雪白的帆布鞋尖，夏末的风钻进领口，锁骨处凉意像游鱼滑过，他下意识拽了拽衣领，却听见楼上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看路”
陈夕突然转身，云曦的鼻尖差点撞上她胸前的工作牌
薄荷香混着档案袋的油墨味扑面而来
“眼睛别总盯着地板哦，你又不是来捡硬币的”
云曦的睫毛抖了抖，余光瞥见三楼走廊栏杆边挤满人影
他咽了下口水，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了，露出一小片泛着樱花粉的肌肤
梧桐叶在晨光里翻出浅金色的脉络，云曦数着台阶上的光斑，突然被一群飞掠而过的白鸟惊得停住脚步
陈夕的细高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节奏，转角处的紫藤瀑布下，几个正在背单词的女生齐刷刷抬头，铅笔从指间滑落都没发觉
“初三七班在三楼东侧”
陈夕用教案本挡住斜射的阳光，云曦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远处球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突然混进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某个三步上篮的女生直接撞上了篮板
云曦这次没低头缩肩，锁骨线条在V领里若隐若现，他想起穿越前总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自己，此刻却放任秋风钻进微敞的领口
二楼走廊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身影，银色发梢被镀上鎏金，像是从少年漫里裁下的一帧
“哇，正太！”
楼下有人喊了一嗓子，云曦条件反射地绷紧脊背，却在瞥见围栏外探头探脑的人群时突然松弛下来
陈夕突然用教案本轻拍他后背
“小少爷，放轻松”
云曦深呼一口气，鼻腔里涌进油墨与粉笔灰交织的气息
“这是新同学云曦”
陈夕推开教室门的瞬间，粉笔灰在光柱里疯狂起舞
有个靠窗的女生正在偷吃泡芙，奶油沾在嘴角都忘了擦
后排传来课本落地的声响，有人小声嘀咕：“完了，我的眼睛需要报警”
云曦的指尖触到讲台边缘的粉笔槽，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医务室的金属托盘
但这次他没数瓷砖缝里的蚂蚁，而是任由五十多道目光在身上织网
当某个女生碰倒水杯时，他竟然想起陈夕说的“诸侯混战”，嘴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