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拔牙只是个风险很低的简单小手术，可颜冬那颗智齿似乎挺难拔的，里里外外进行了快半个小时好像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那个女医生用切割机切了半天又在那使劲掰了半天似乎也没把颜冬剩下的牙弄碎，后来不得不求助另一个男医生，那男医生好像也是卯足了劲掰了半天，最后干脆是朝着护士台那边大喊了一句：“一椅拿个锤子来！”
当医生这句中气十足的喊声穿透手机时，一个人没忍住轻笑出声的我慌忙用病历本挡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毫无疑问这绝对会成为我未来半年最解压的助眠白噪音。
反正咣咣咣用力敲了几下只听见医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的小手术这样就算做完了。
只听见医生跟颜冬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颜冬那家伙就黑着脸从检查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左侧脸颊肿得像是含了一颗核桃，染血的棉球也随着呼吸在唇边颤动，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吧，颜冬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地糟糕。
“少爷你现在像含着松果的松鼠。”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三遍到底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接过了医生给他的一堆东西。刚准备转身走开，颜冬那家伙就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将我钉在了原地：“你刚刚……电话里，是不是……笑场了？”
“有这种事么？可能是少爷你太紧张所以幻听了吧，也有可能是切割机跟手机共振产生了谐波。”
“滚吧，你当小爷傻……嘶……疼……”颜冬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怼我，结果刚张嘴，脸上的表情就因为剧烈的痛苦扭曲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捂着左下巴的一阵闷哼。
如果不是担心他会气急败坏过来捶我，我恐怕此时已经笑出声来了，尽管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忍不住想笑：“为了少爷你的健康着想，我还是建议你尽量别开口说话。”
大概是刚刚张嘴那下真的很疼的缘故，颜冬这次倒是相当识趣地没喷我，不过依旧还是用相当幽怨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
“回家，疼……”
“先去楼下自助机买个冰袋吧，冷敷能止疼。”
他点了点头就捂着下巴陪我一块下楼去了门诊大厅角落里的自助机。
“扫码，付款……余额不足？？？”皱着眉盯着手机上付款失败的提示，我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绑定的这张专门拿来补颜冬生活费的银行卡里好像确实没钱了，因为要控开支前两天被我转出去了2000块钱。
“需要帮忙吗？”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雪松香从身后压来，颜冬混着血腥味的温热呼吸让我的后脖颈微微有些发痒。
“请少爷保持社交距离。”习惯性地避开了他的呼吸，手指则是快速划过三个银行APP，终于在第四个账户找到37.6元零钱。
“林玧夏，你弄这么多银行账户是要洗黑钱……嘶，疼疼疼……”
“因为开户送鸡蛋。”白了他一眼，弯腰从自助机出口取出了一个冰袋，“冰袋算我私人赞助，记得还利息。”
颜冬并没有伸手去接我递过去的冰袋，而是一直莫名其妙地盯着我的脸颊看。
“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他忽然伸手拨开我耳侧碎发，指尖的温度烫得人发慌，吓了一跳的我踉跄后退时廉价皮鞋在地面蹭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见我一脸错愕，颜冬这才露出了得逞般的恶劣笑意，“林玧夏，原来你也会害羞。”
“谢谢少爷把我当正常人看。”一脸阴沉的我将冰袋用力拍在他肿胀的左脸上，红色发带随着转身的动作擦过他泛青的下颌，成功听了他捂着下巴的嘶声抽气。
回到他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就他现在这状态估计中午饭也吃不下去了，正好省事的我索性随便吃了一点面包对付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正式打扫房间拖地。
早点干完活就能早点解脱多看会儿书干点自己的事，这也是我能坚持下来的原因之一。
颜冬则是在回到家之后很难得地认真学习了一会儿，尽管他这个劲头并没有持续两个小时就原形毕露跑客厅躺沙发上玩手机游戏了，对此我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是他玩就玩吧，没事还把声音整那么大干什么，连待在保姆房里看书学习的我都能清楚听见游戏的声音。
又不是没有耳机非要把声音弄这个大干什么，现在这情况根本就学不下去。
郁闷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地做着无用的挣扎，我只觉得烦人的噪音让我的学习效率降了至少50%。
正当我烦闷无比之时，房间门却被人叩了叩。
这个家里除了我，就只有那位脾气阴晴不定的颜少爷。当第三次敲门声裹挟着不耐烦的节奏传来时，我不得不合上记到一半的笔记本。
这个时候他来敲门我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好事。
别是又要让我跑腿给他买东西吧？
虽然说平时让我掏钱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个月的月末公司财务都会统一给报销，可毕竟还是押了一个月的流动资金，加上颜冬这货对钱完全没概念，导致中间用钱时的周转实在很让我感觉很头疼。
饶是如此，在心中抱怨这些的我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打开了保姆房的房门。
我拉开门时特意将重心后移了半寸，确保自己始终处于对方触手不可及的安全距离外。
门外颜冬左颊的肿胀比上午拔完智齿时更明显了些，这让他惯常倨傲的下颌线条呈现出某种滑稽的钝感，不过到底是在他家经历过不少风浪，我脸上依旧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漠，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掀不起一丝波澜。
“少爷又有什么吩咐？”
“跟我一块打游戏。”他晃了晃手中最新款折叠屏手机，镀铬边框折射的光斑落在他眼睑下方，将那双总带着讥诮笑意的眼睛切割成了明暗两半。
我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没听错吧，颜冬他的确是想叫我……打游戏？
“天天就是学学学，你不累啊？”
“我还可以，倒是少爷天天打游戏也没见你累过。”习惯性地选择了拒绝，我的声线倒是比想象中更平稳，仿佛又回到三天前那个还能穿着宽松卫衣的清晨。
我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自然是惹得站在我正对面的颜冬微微皱了皱眉：“我说，林玧夏，你丫的能不能别用这么性冷淡的口气跟我说话？”
“不好意思少爷，我天生就这样。”
“得，算我热脸贴冷屁股。说正事吧，你要跟我玩游戏我就早让你下班一小时。嘶……牙疼……”
“行是行，就是我能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吗？”
“没什么目的，就是一时兴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