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日光灯管在瓷砖地面投下冷白的光带，我走向中介办公室的脚步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甚至当我快走到玻璃门处还能依稀听见房间里肆无忌惮的笑谈：“像这种穷酸的乖乖女就得这么拿捏，等下看我怎么把她弄上床。那姑娘声音软得能掐出水，看腿型绝对是个雏……”
指节叩击钢化玻璃的闷响让室内骤然噤声。站在门外的我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玻璃门倒影里自己右眼尾的泪痣，廉价茉莉香顺着发丝垂落肩头，发梢坠着的红丝带正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请进。”
推开门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早已停止聊天的李老师和郑老师互相对了一下眼睛，郑老师就笑着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甚至他来到我面前的时候甚至还故作亲昵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林同学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至于那个李老师则是舒展了一下身子，等到离开的郑老师把门关上，这才将显示着美女私房图的手机漫不经心放在了桌面上。
“林同学考虑好了？”
“嗯。”
“那咱们就签约吧。”
“行。”
“这是合同，你看一眼。”他说着就随手把合同推了过来，“哪里有不懂的我来指导你。”
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阅读起了铁定看不出有任何问题的合同，眼角的余光则是寻找起了监控的位置。
该说不说这家机构在这方面弄得还挺鸡贼的，监控唯一能看到的地方就只有房间入口附近那一块，我这边完全就是视野盲区。
果然，随着皮鞋胶底碾过地板发出细微咯吱声，没经过我的允许的他已经借着“指导”的名义毫无顾忌地贴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样？合同里有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
当裹着烟味的气息笼罩下来的那一刻，我的眉头不由得紧锁了起来：“李老师，我想确认一下，家教时裙子的尺寸有要求吗？”
“林同学还挺上道。”他的声音黏腻得就是像是融化的柏油一般，手掌更是随着喉咙里的轻笑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裙子不能遮挡住膝盖是基础要求，每往上缩10cm……”谈笑间他的指尖已经沿着肩线慢慢游移到了脖子处，锋利的指甲也开始慢慢用力嵌进肌肤，“时薪就涨200。”
“知道了。李老师，您的手是不是可以从我肩膀上挪开了？有点疼。”
他并没有照我的话挪开手，而是试探性地往我胸口的方向摸索了一些，粗粝的指节肆意压在光滑的肌肤上让我的后背激起了一阵疙瘩。
不知为什么，脑袋里莫回想起了带着雪松香的指尖小心翼翼掠过长发绑上头绳的那个午后。
只不过如今弥漫在鼻腔里的只剩下让人作呕的烟臭：“哎呀林同学，你不要这么提防老师嘛，这个季节穿吊带多冷，老师提前帮你暖暖嘛。”
攥着合同的左手指节微微有些发白，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垂下去的右手也早已经捏紧了拳头。
不过我的这些不起眼的小动作并没有被一直盯着我脸庞的李老师放在眼里，他只是稍稍弯下腰轻嗅了一下我发间逸散的茉莉香：“我们是正规机构，中介费按理来说可是需要收3000的。但是嘛……”
见我始终没什么反应，他轻笑着俯下身几乎要将脸贴了过来：“老师考虑到林同学经济方面确实有点困难，所以给你申请了专门的课后指导，可以给你做到免费。”
“那太感谢老师了，请问合同上面没有指明的课后指导具体是什么？”面无表情的我只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伸手指了指合同上那处意义不明的模糊条款。
李老师的嘴角微微上扬，另一只手也趁势搭在了我另一边的肩膀处，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伸长脖子凑了过去：“我看看。哎呀，课后指导当然是指现在这样的深入交流了，今晚来我家……”
话音未落，我早已捏紧的右手拳头突然暴起，裹挟着风声用尽全力挥向了他喉结的软骨处，攥紧的指节撞击柔软喉管的闷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瞬间就让他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正当憋红脸的他捂着脖子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同时，我已经推开椅子起身冲上去不由分说精准地朝着他两腿间的要害处毫不留情地狠踹了一下，接着快步退到了门口处掏出了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了那张涕泪横流的扭曲面孔。
“李老师，我刚刚行使的是基于《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的有限自卫权，希望你能理解。”声音随着我的急促呼吸而微微有些发颤，可一想到万一搞砸被颜冬讥笑时的场景，咽下一口气的我还是定了定神，“另外，你刚刚所有性骚扰的发言已经被我全程录音，我的朋友已经报过警了，等会儿咱们在警察局里好好聊聊。”
“你……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嘶哑的咒骂混着咳嗽从喉管挤出，他那张涨红的脸此刻就像发酵过度的面团，早已气急败坏的他也不管我的威胁直接朝我冲了过来。
在人高马大的钱江澈面前我确实毫无招架之力，可面对眼前这个发虚的中年人，我可没那么容易会被他给撂倒。
就在他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手里的手机已经用力挥出砸向了他的鼻梁，在他捂着脸哀嚎的同时，紧接着抬起的皮鞋鞋跟则是毫不留情地踹向对方的髌骨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随着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冷着脸的我抬起脚重重碾住他试图撑地的右手手掌。
伸手甩开垂下来的碍眼碎发，俯视着蜷缩在地板上表情痛苦的男人，我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老师您要是记不清我名字的话，我可以再重复一遍。听好了，我叫……”
脚底忽然用力，伴随着指骨错位的脆响以及他的惨嚎一并传来的还有我裹着冰碴的深深愠怒。
“林、玧、夏！”
警察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我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考着等下笔录时的说辞，微微发抖的指节处残留的钝痛以及虎口处不知何时划出的一道血痕还在提醒着我方才之事绝非玩闹。
“啧，我家小女仆下手够狠的啊。”之后过来的颜冬挑着眉看了一眼靠在墙边满脸血的李老师，这才朝我摇了摇头，“这要不算正当防卫的话，你可得赔惨了。”
盯着眼前之人掌心处被指甲掐出的几道红痕，深吸一口气的我无奈地抬起头：“这种情况下，赔偿理应由教唆者承担。”
“得，最近没法往游戏里充钱了。”
稍微聊了两句，一位警察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林玧夏小姐，麻烦跟我们去趟警局做笔录吧。”
“警察大哥，家属能陪同吗？”颜冬却忽然横插一嘴打断了警察的话，不等我反应，他已经将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媳妇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