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冻雨敲窗
冻雨裹挟着细碎的冰晶不断敲击着落地窗，我则是和往常一样跪在柚木地板上第三遍擦拭着可乐渍。
颜冬十分钟前打翻的碳酸饮料在地板纹路里洇开了难以清理的暗褐色痕迹，让我不得不猫着腰使劲擦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膝盖处传来了细微的钝痛。
前天偷懒歇了一晚上，所以昨天想多送两单补回来，结果抄近路钻进暗巷的时候没注意到地上的坑，最后不仅翻了车还把膝盖给磕了。
“西装果然不适合你。”颜冬卫衣下摆突然扫过后颈，雪松香混着体温笼罩下来的瞬间，我条件反射地绷紧了后背。
他赤脚踩上我刚擦净的柚木地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副扑克牌，右手食指勾着扑克牌盒的塑料薄膜在我眼前晃了晃：“但确实比半个月前顺眼多了。”
颜冬直起身时腕骨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随即就被落地窗外呼啸的风声吞没：“林玧夏，闲着也是闲着，来玩个游戏吧。”
我并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攥紧吸满糖浆的抹布，指节则是抵在柚木地板上继续擦拭了起来：“少爷如果实在觉得无聊，可以去补习班消磨时间。”
“小爷可是天才。”他退后两步懒懒地倒进沙发，拆开扑克牌包装的动作像是撕巧克力的包装纸那般随心所欲，“天才上什么课？”
如果单单看他的一模成绩以及他天天摆烂打游戏的状态确实能够得着“天才”二字，前提是他真没有作弊的话。
“容我提醒一下，少爷你一模的全校名次是95名。”我有些郁闷盯着地板缝隙里残留的褐色污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把缝隙里的脏污抠干净，只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那个坐没坐相的大少爷，“也就是说，少爷，前面还有94个比你更努力的天才。”
“林玧夏。”说话间，颜冬已经将拆开的扑克牌甩成了扇形，纸牌边缘在顶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爱泼冷水的恶习？”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撑着发麻的膝盖站起身来，顺手捋了一下垂下来的鬓发。刚打算转身离开去厨房，颜冬他却把扑克牌往手里一收，接着露出了习惯性的讥诮表情：“纸牌游戏，我输一场给你减1万债务。”
他的话让我止住了离开的步伐，窗外冻雨突然转急，冰粒密集敲击玻璃的声响里，我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
颜冬屈起指节叩了叩手机屏幕，锁屏界面上跳出的消息提示映得他瞳孔发蓝：“不过你输一场要脱一件衣服。”
“少爷，我只有三件衣服。”
“怕了？”放下手机的他熟练地展开了手里崭新的纸牌，嘴里的挑衅更甚了几分，“还是说林大管家的智商只够算清洁剂配比？”
“具体比什么？”
“二十一点会玩吧？双方先抽一张暗牌拿来做底牌，之后的明牌轮流选择要牌或者停牌，目标接近21点且不爆牌……”
“正常的规则我知道，我想听你改的那部分。”
少年突然笑出声来，卫衣领口随着胸腔震动滑下锁骨。他解锁手机划了一会儿，我口袋里的二手智能机随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
“看来林大管家的脑子还没被清洗剂腌入味。具体规则我发你手机了，看完了告诉我，我等你。”
看颜冬的样子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因为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写满了颜冬定下的规则。
“双方初始各自拥有6枚硬币作为游戏筹码，最终筹码归零者本场游戏败北。每小局开始时，双方强制下注1枚硬币到奖池，到胜负评判前没有加注阶段。”
之后关于牌局的流程跟普通的二十一点没有任何区别，在不爆点的情况下，底牌加明牌最接近21点者胜，关键就在于他修改的结算部分。
双方结算前先不公开底牌各自报点数，正常情况由胜方清空奖池，在此之前胜方应先公布自己那张底牌的花色。
“胜利者能选择是否触发底牌花色的功能……”认真地研读着被冻雨折射的冷光里显得格外刺眼的手机屏幕，“能想出这些的，果然还得是网瘾少年的脑子。”
“林大管家谬赞了，特别规则可得看好了。”
具体来说，颜冬设计的这个《二十一点特别规则》，底牌四种花色的具体作用如下。
方块：胜方可以选择从败方手中直接抽取1枚筹码加入自己筹码池。
红桃：胜方可以选择让双方立刻往奖池各自追加2筹码。
梅花：胜方必须从牌库随机抽取一张牌，选择是否谎报该牌点数，败方则必须选择是否质疑。如质疑成功则从胜方手里取走1筹码加入己方筹码池，质疑失败则额外划转1筹码给胜方筹码池。
黑桃：胜方使用无任何效果，败方若有黑桃，则在胜方取走奖池筹码前可选择将手里的1筹码移除游戏使用，效果为夺取当前奖池筹码。
另外，抽牌爆21点直接判输，不会触发底牌效果。且在进行最终结算前，允许筹码数量暂时为负数，但结算之后筹码数量小于等于0者判输。
“怎么样，规则理解起来应该没有难度吧？”少年赤脚踩过地板的声音混着雪松香逼近，卫衣袖口垂落的阴影笼住我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
“嗯。”我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任由发间的茉莉香从发梢垂落：“底牌的每种花色对应不同结算效果，方块掠夺、红桃加注、梅花欺诈、黑桃反噬。”
“筹码归零者输。”他随手弹起的硬币在空中旋转着折射出冷蓝的弧光，“林大管家可千万别漏看细则。”
低着头仔细地盯着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虽然看两遍就能理解了，可颜冬这货天天玩游戏肯定在哪处藏了陷阱，目前唯一看起来可疑的地方应该就是梅花抽牌欺诈那一项了。
“嗯，规则倒是不复杂。不过很遗憾我不能拿我在你面前脱光衣服作为赌注，毕竟光着身子工作会感冒。而且我每赢一局减一万债务……”拿起被他放在茶几上的崭新扑克牌，我从里面抽出了大小王，顺便认真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被他动过手脚的地方，“像这种不对等的赌注，少爷真觉得有意思么？”
“既然如此，那就把游戏名字改成‘林小姐生存智慧付费测评’吧。”颜冬似乎是料想到了我的反应，故意朝我扬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贯的恶劣笑容，“至于说脱衣服，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换一个。我每赢一场换你一个秘密，赢5场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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