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他端着马克杯的手腕稳如磐石，滚烫美式咖啡的焦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在不足半米的距离里织成一道无形的网。
既然知道我在干活，那很明显他就是故意在找事。
翻了一个白眼，我刚想转身，颜冬却突然伸手拽住被角，力道大得让我不由得踉跄了半步：“林大管家，你打算让整栋楼都欣赏你被被子淹没的奇观吗？”
强忍着被搞破防之后想要发火的冲动，面无表情的我嘴里始终还是用着一以贯之的平静语气：“我这样影响到少爷你了吗？”
“阴沉女，我说你不行的时候就不能求一下我？”
“少爷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可以去咬打火机。”
“林玧夏，你可真是……”
颜冬并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而是从我的手里直接抱走了那床被子。
“等……”
“行了吧你，个子这么矮逞强干啥。”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打算帮我的忙来着，我自不是那种不知感谢之人，可颜冬这带着明晃晃调侃意味的话实在是让我感觉相当不快。
谁个子矮了？别说以前了，就是现在我也一点都不矮好嘛。
“少爷，根据国新办2020年发布的《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我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感受到西装后襟绷紧的微妙触感，“我国18-44岁女性平均身高为158cm，我现在的身高164cm，正好在正态分布曲线的……”
“我的天，林玧夏你简直高耸入云啊！就是不知道平均胸围有没有官方数据？”
“平均胸围的话我想想，好像没有……官……”轻捏着下巴认真检索了一遍脑子里储备的知识，就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说着自己所得出的结论，可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了情况有点不太对。
颜冬这家伙，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少爷，你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跟少爷强调一下，性骚扰男生也是犯法的。”白了一眼那个故意调侃我的家伙，我一板一眼地背诵起了心里早已记熟的法律条文，“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的规定，言语性骚扰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行政拘留。”
“小爷我这是在跟你探讨国民健康指数，你别上纲上线。”他嗤笑一声，落在我脸上的笑容里更是多了几分讥诮，“再说了，我面前哪有什么男生，这世上有一米64且有浮夸胸肌的男生么？”
“有，我就是。”
“噢，原来还有林小姐啊，失敬失敬。”抱着被子的他一边取笑着我一边往玄关处走去，而我则是快速走到玄关先一步打开了防盗门。走到近前，颜冬忽然朝我抿了一下嘴唇：“林大帅哥，不介意的话能教教我，您老这胸肌是怎么练出来的吗？”
“不好意思，我、非、常、介、意！”
重重关上了防盗门，差点没忍住踢他一脚的我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这才抬手用力按了一下电梯按钮。
简直服了颜冬这个嘴里没一句正经话的家伙，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表情。
电梯下行时，我对着镜面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电梯镜面映出两个泾渭分明的倒影实在是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个随意耷拉着卫衣抽绳，怀中抱着被子的颜冬凌乱着头发，活像是个叛逆期未尽的少年犯，而站在他身旁穿着熨烫妥帖女士西装的我，则活脱脱是位不苟言笑的刻板女律师。
就在我对着电梯镜整理头发，捋好那个歪掉的象牙白公主结发卡之时，颜冬却忽然偏头看向了我：“林玧夏，没想到你还挺守约的，真戴那发卡了。”
“嗯，愿赌服输，而且……”脑子里莫名闪过的是他昨天的落寞表情，总觉得自己不戴发卡的话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而且什么？”
摇了摇头，我驱散了脑子里的荒唐想法，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没什么，我会遵守和你的约定，工作时间会一直戴的。”
跟一脸淡漠的我相比，颜冬的情绪倒是显得很高涨，甚至还轻笑着点了一下头：“不得不说小爷眼光就是好，你戴这个发卡明显精神多了，也不枉我花那么多时间想游戏规则。”
看着颜冬眼袋上的淡淡青灰，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无奈，要是他能把这心思放到学习上，估计颜叔叔会开心到蹦起来吧。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在电梯门开启之后一只手按住开门按钮，另一只手挡住电梯门，朝他无奈地笑了笑：“少爷如果当初买个便宜的东西好好道歉，现在也就不用死那么多脑细胞了。”
“成，那下次给你整个便宜点的。”
“下次？”
“嗯，算时间没几天了应该。”
“那是什么日子？”
他歪头打量了我一会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扯出一声闷笑：“世界社会公正日，傻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不知道颜冬又打算整什么幺蛾子，不过没心思关心这些的我把剩下的几乎一整个上午时间都投入到了与灰尘的作战中。
当我跪在地上仔细擦拭地毯的时候，颜冬正和往常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玩着《塞达尔传说：亡国之泪》。不知道该说他脑子好使还是网瘾上头了，啃着苹果的他手边竟还放着一个平板，屏幕的画面则是一款围棋游戏。
他啃苹果的脆响与游戏音效交织成恼人的背景音，虽然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让我的耳膜备受煎熬，不过当我拎着吸尘器经过时，他忽然朝着果盘里的草莓努努嘴。
“怎么了？”
“歇会儿，上午就先干到这吧。把草莓吃了，中午饭我要吃鱼，记得先泡点茉莉花茶。”
也不知道颜冬怎么突然转性了，估计是又在盘算什么东西吧，反正他既然同意我可以不用折腾，那我自然乐得清闲。
“草莓是买给少爷吃的，而且我不喜欢吃水果。”
“费劲，一人一半总行了吧？你那一半不吃就扔垃圾桶。”
点了头将一半的草莓装袋，我就拎着草莓回保姆房了。那之后我们两个没再说话，直到做完中午饭刚准备回保姆房吃饭的时候，颜冬却忽然开口叫住了我。
“林玧夏，过来，有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