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瞳奈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换好鞋，把门轻轻关上，走进玄关。
“我回来了。”
厨房那边传来锅铲碰锅沿的声音，母亲温和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在学校多留了一会儿吗？”
“嗯。”瞳奈把书包放下，声音低而稳，“社团的事，收拾了一下午。”
“社团？”母亲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是柔和的笑意，“你加入社团啦？”
“算是吧。”瞳奈点点头，走进餐厅坐下，“今天是第一天，把活动室打扫了一下，准备宣传用的传单。”
“是做什么的社团？”
“听别人咨询的。”她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主要是听别人倾诉烦恼，帮忙想办法解决问题……大概是这种定位。”
母亲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坐在她对面，语气带着轻轻的笑意：“听起来很特别啊，不是一般的兴趣社团。”
“嗯。”瞳奈夹起一块豆腐，小声回答，“也不是我自己主动参加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发起的，她想建这个社团，人不够，我就……答应了。”
“能帮上别人，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啊。”母亲把一碟青菜推向她，“你一直是个心思细的人，其实很适合这种社团。”
“也不见得。”她语气平淡，“只是刚好被卷进去了，既然决定做了，就做得认真点。”
“那挺好。”母亲笑着看她，“做事情认真些，不管是不是长久的，总能学到点什么。”
瞳奈没有回话，低头吃饭。家里餐桌边是熟悉的安静，窗户边的风铃随着微风轻轻响动，像是时间在这里也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像是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上。
“这个，是我画的传单草图。”她说得轻描淡写。
母亲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张彩笔手绘的小插图，色彩明亮，画风可爱。五个简笔人物围坐在一张桌边，黑板上写着“欢迎来到心愿部”。
“画得很好。”母亲轻轻地说，眼神认真，“感觉很用心……是你自己画的吗？”
“嗯。”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母亲微笑着放下纸张，“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我就放心了。”
她当然不知道，毕竟这是瞳奈上辈子的技能。
瞳奈低下头，把碗里的饭吃完，没有作声，但嘴角却悄悄动了一下，像是藏不住的那一点满足。
“……最近日子过得，比以前热闹些了吧？”母亲轻声问。
“比以前好多了。”她顿了顿，语气不自觉放缓，“有些麻烦，不过还不错。”
“那就好。”母亲起身收拾碗筷，语气轻柔，“慢慢来，不用着急。你自己觉得有趣，那就是对的方向。”
晚饭过后，瞳奈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
她看着那张画了一半的传单草图，窗外夜风吹进来，把纸张的角吹得轻轻翘起。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墙上的钟滴答作响。
她慢慢地拿起笔，又在纸上添了几笔。
——虽说是偶然进了社团，但既然已经开始，倒也想看看，这件“麻烦事”会走到哪里去。
她这样想着，继续画了下去。
回到房间，户田瞳奈把传单草稿放回书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今天的疲劳好像刚刚才全部涌上来，她把身体往后仰，椅背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
“总算……结束了。”
她望向天花板，叹了口气，正准备放空几分钟，却突然皱了皱眉。
“……好吵。”
吃过晚饭，户田瞳奈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把书包放下，随手打开桌上的小台灯，橙黄色的光晕静静地铺在桌面上。屋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外头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细响。她揉了揉肩膀，长长吐了一口气。
今天清扫社团活动室确实挺累的，胳膊还隐隐有点酸。
正当她想着是不是该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时，房间里忽然“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掉在地板上，然后又“哗啦啦”地伴着一连串书页散乱的声音。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望向声音的方向。
……是窗户那边传来的？
她走过去，轻轻拨开窗帘。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街灯暖黄的光投进来，把窗台照得一片柔和。她原本以为是外面谁家小孩在闹，或者楼下的猫又翻了垃圾桶，可当她的视线扫到正对面二楼时，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一扇熟悉又陌生的窗。
亮着灯，窗帘拉开了一半，刚好能看到房间里的人影。
一个少年正蹲在地上，忙着把散落一地的课本捡起来。他动作有点笨拙，似乎是刚刚不小心把书包扯翻了——一本练习册还横在他小腿下。他没注意窗外，嘴里咕哝着什么，看样子是在自言自语。
瞳奈怔怔看了两秒。
然后那个少年站了起来，像是终于捡得差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偏了下头。
四目相对。
空气在一瞬间停滞。
是凤夜拓平。
两个人隔着窗户，隔着一条不算宽的街道，谁也没料到会在各自房间的窗边撞个正着。
他一时间也愣住了，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瞳奈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只是默默站着，手指还搭在窗帘边。
一阵风吹过，把窗纱轻轻吹动，像是要掩盖这突如其来的沉默。
谁都没有先开口。
凤夜抬手，朝她点了点头，表情很克制，也很僵硬。那动作不是打招呼，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我不确定该怎么办”的象征。
瞳奈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两个人维持着一种奇怪的对峙，像是两只不小心撞了鼻子的猫。
然后，凤夜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书，慢慢转身回到书桌前。
灯光下，他的背影被拉长了一些，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没有了在学校里偶尔嘴碎的那一面。
瞳奈缓缓拉上窗帘，回到桌前坐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没错，瞳奈和凤夜不仅是邻居，窗户还是面对面的。
而在此之前，两个人经常窗户对窗户交流。
因为这几天都关住窗帘在闭关锁国（外面霓虹灯的光污染让瞳奈很不舒服），所以瞳奈一直都没注意到这个事实。
这明明是很经典的桥段。
